神经性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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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合集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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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一

关情,关情。一枝一叶总关情。就像我抱世界以柔情,世界却对我以荆棘那样,没有什么是真正共通的。


  关情是个男的。这名字也是他姐姐给他取的--他其实不太懂那意思,不过只要他姐觉得好就好。


  关情的本名叫关吉,小名叫阿吉。他的姐姐叫关如,弟弟叫关祥--取自吉祥如意。至于为什么没有关意这个人,是因为在她还没来得及投胎之前,她的妈妈就跑了。


  他们的妈妈跑了,丢下一个血管爆裂的男人,一个才刚读大学的女儿,还有一对还未成年的儿子。


  爸爸是每天都要花钱的,不然就等于直接宣布死刑。


  阿吉虽小,但也不想没有爸爸。这个家里的孩子也不想在没有妈妈以后再没有爸爸,所以他们必须要去找钱。


  阿吉的爸爸是从农村出来的,没什么本事,只好做了个拉客的摩的师傅。平日里赚的钱有时根本不够嚼用,更别提这次出车祸后还要赔人家钱。


  寒假了,阿如从外省回来了。


  她去超市打工、搬货,到处接过年前打扫的活--爸爸每天的医药费暂时不用愁了,但再多的就没有了。


  阿吉的姑姑在制衣厂做制衣工,每天计件算的三十几块钱都给了阿吉--他负责买菜做饭,那钱里还包含着一家人房租、水电、日用品等一些列的花销。姑父得癌症好些年了,这也本是极限。


  阿吉和阿祥放假了,就跟姑姑去厂里翻衣服。


  翻的时候,从一个小口里伸入,把难看的内衬翻进去,再把好看的外衣弄出来,需要全身的力量。


  阿吉那时手短,翻了没一会,就要把手给抡几回转着,否则待会就更不会翻了。


  阿祥还小,也怕累,不明白那深沉的痛苦,所以翻了没一会就喊累,然后和其他工人带来的小孩往外头空地上玩了。


  阿吉很想和弟弟说些什么的,但是想想那时间,还不如多翻几件衣服的好,所以也还是没说了。


  翻过年去,阿祥过继给叔叔家了。


  叔叔是在乡下生活的,没有老婆,一个人住。他的双手残疾--是高位截肢,日常生活也有些困难。


  或许是想有个人养老送终,他在阿如想要把阿祥送去福利院之前来了,说他每个月有残疾金领,还有补贴。


  看着那空荡荡的袖子,阿吉想说到时候还不知谁照顾谁呢!只是比起以后不知道去哪找的迷茫,还不如这个有血缘的叔叔好--所以他和阿如答应了。


  纵使有心弥补,但阿祥在家过的最后这个年,却实在难看。


  制衣厂老板给了他们些厂里做剩的衣服,还给了几碗菜。阿如心理过意不去,就去厂里帮忙打扫一下。


  灰头土脸回来洗漱的时候,就因为那一小点点女生爱洁的本性,阿如洗了头发。


  为了省电,他们的热水器早拿去卖了,更别提电风吹--所以阿如头天晚上就发了高烧。


  她强撑着没去拿药,虽然后面烧退了下来,但年也差不多过完了。


  至于为什么他们没有向别人求助呢?因为他们在这个城市不认识什么人,也没人认识。而且他们的弟弟关祥是超生的,所以什么政策也没有。要说保险?他们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知道家里情况的他们,早就学会了将一些本就需要的东西,也划分为不需要的了,又怎么能提前预料到呢?


  所以这一切是无解。


  开春了,阿如就辍学了。


  她和阿吉说过,现在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她先休学,待再过几年供到他去读大学时,他能去做些工作了,她再回去上课--有些钱,是现在赚不得的。


  阿吉也明白,他现在能赚的钱,比起以后读大学出来后能赚的钱少多了--只是,现在的钱,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也更珍贵得多--所以他打算是让阿如先继续读完,能赚更多钱后,他再继续去读。


  毕竟,比起她的打算来说,他的打算于时间上倒是更快一些--虽然那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了。


  时间就这么胶着着,已经开学了十多天,阿吉终于去上学了。


  他很是不辜负阿如的期待,在大学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学会赚很多钱了,还开了家公司,把阿如从无止尽的苦力劳动和精神煎熬中解脱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她一解脱,他们的爸爸也解脱了--白费了那么多年的聚少离多和竭尽全力。


  从墓地出来后,阿如给阿吉改了关情这个名字。


  “你现在可以过得快乐一点了.......”,阿如的眼泪止不住地流。这几年的生活,把他们本就淡薄的情感都消磨得差不多了。


  阿祥在监狱里坐牢,他那个是叔叔又是爸爸的人也管不了他了,他们也再做不了什么。


  而阿如这几年似乎是累了,到处走。去大山里教书,看见穷苦可怜的人也会帮忙--她爸爸没享的福就给别人吧!反正她已经给了--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关情知道阿如做那些是为了什么,他也不会表达,所以就只是更埋头赚钱,让阿如把他的那份苦也宣泄出来。


  他们就这么蹉跎了几年。


  也是,上无父母,下无拖赘,谁管他们的人生大事?连他们自己也不想管......但,但他们本以为事情会更好的,却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就在关情殚精竭虑要把公司做得更上一层楼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他姐姐关如在宾馆自杀了。


  关情很不相信。他那个能给他取出“一枝一叶总关情”名字的姐姐,怎么可能会自杀?


  但后来他终于搞清楚原因了--但那还不如不搞清楚的好,也免得他这么难过--因为就在关如去山上救助一个穷苦的独居老人时,那个人居然趁机给了关如一棍,把她拖进了黑暗里--那人把她拖进了黑暗里,也把他拖进了黑暗里......


  也或许,他们本就是在黑暗里,只不过却以为自己曾见到光明而已。

短篇二

我整理的手札里有你的名字。


  认真想了想,从记忆的坟堆里把你扒拉出来--只不过一个狼狈闯进我生命的人,却让我牵肠挂肚了一生,战战兢兢。


  我只求下辈子能得到你的垂青,所以无论多艰难的修行都可以忍受......但后来想想,你算个什么,值得我赔上一生?


  我的世界虽然只有你,但你却不是我的唯一。


  当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时,你在太阳之下;当我一个人在为你哭泣时,你在他人面前欢笑;当我站在黎明之前时,你的目光却仍看不见我......


  我于你的意义,犹如对我来说是这世上的尘泥,我能多毫不留情地折断挡在我面前的花枝,你也能那样毫不可惜地踩烂我融进土里的深沉......


  终究是我怕了,若是这辈子的执念延续,下辈子换成你对我求而不得......那我该多么心疼呀!


  所以这样就好,想要的执念太深入其中反而会忘了初衷--我既然只能依靠那些记忆填补爱意,那么也能舍弃那些记忆的源头。


  三月是个很羞涩的人。


  不过他却不是很喜欢这羞涩,因为这羞涩,他差点错失了人生中唯一一份开窍的爱情。


  那是个平常的傍晚,他在最后一次跟在九月身后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再追随了--因为他们实在隔得太远了。


  萧瑟的风,深秋的雨,无一不是她闲适的季节--而对于我来说却太过苦涩,难以承受。


  如果有一天,这世界上的人都可以终成眷属,那我们谁也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最怕看你失望的眼,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堕落到何种境地。


  我的呼吸里充斥着灼热燃烧的空气,那是你不知道的痛苦——你无力阻止,我也无法改变......但也只好这样。


  总有人要承受这些的。


  总有人是要在这个社会底层的。


  总有人定要在这世界上苟延残喘慢慢死去的。


  而那却是我们不能选择、又难以改变的事情。


  风慌乱地吹过我的额角,我的脑海里却陡然回忆起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来。


  直到阵阵的钝痛袭来,我突然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就是这样,这世界上的事我无法阻止它即将发生的轨迹,但我却可以选择暂停它们的时间,直到永远......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连说对不起、我爱你这样的话都毫无感觉的时候,我的心里着急起来了--可那也只是我的理智觉得我应该要为此感到焦急的,但其实我却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就像是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不是我的我,其实我最感到恐惧的,就只是那个不是我的我杀了我自己罢了!


  当我终有一天醒悟的时候,希望我能依靠的还会有,希望我所珍惜的还会在,希望我想要的还会做......只是不要眼眶干涩,面如死灰。


  即使我是个瘦小、丑陋、贫穷的女人,但我还是想要娶一个男人回家。只不过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所以我只能放弃这一选择。


  我没有耐心……我只有我自己。


  这世界上任何事都比不过她,包括我的生命。


  但你,你是她最宝贵的,所以我会尊重她的意愿。


  看,所以到了最后,不一定是我最爱的人活下来了,事情也都很圆满--除了我很伤心以外,没有什么别的事了。


  我爱你,但我不需要你。


  你爱我,但我不适合你。


  所以我们的爱情纵然心心相印,却遥不可知。


  他知道那是不对的。


  他怎么能借着相濡以沫的妻子的手,期待另一个人的降临呢?


  可是,可是那个人,那个女人,真的跟她好像,像到他以为自己可以回到那个荒诞不羁的岁月,挽救那无可救药的自己。


  你说的永恒,或许是我才疏学浅,才会以为是一辈子的事。


  他的确是个好人,可惜我没早点遇上他,所以现在这样尖锐也无可厚非。


  我一味的杜绝□□,只是不想再目光短浅,不想像妈妈一样,被情爱蒙蔽,造成三个人一生的悲剧。


  狡猾的掩饰使我可以用理智、义务、责任过一生,但谁也不知道我的灵魂是谁。


  别挑我的语病和过去,你没资格。


  她看起来不相信上帝和传统,但心里却有着一个童话。


  如同艺术的虚幻,她从小就懂得利用和权势,被说冷酷无情的心里,却藏着一个柔软的秘密......可她要回的,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啊!


  我决心爱他,不只是为了得到他,而是为了给他一个更美好的世界,用更宽厚的爱包裹他--只要我们能在更好的世界里再次相遇就够了。


  我虽然不开心,但却希望他能称心如意过完一生。


  在生病的时候有好的医生,买东西的时候有好的选择,走路的时候会有人陪。


  我只想站在原地,用对你的祈福,把自己垒向天空。


  我只愿意要第一个,或是不要。


  因为我是生活在狼群里的羊--不反抗,就等着被拆尸入骨。


  他似乎天生就喜欢那种人,才会一直招惹,陷入注定循环的悲剧。


  他难以控制地会喜欢上那样单薄的女子,不论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


  但他却注定和那些贵女们在一起--并且在以后也会成为他现在讨厌的父亲、祖父一样,变得冷酷无情--虽然拥有了一切,但却没有人会愿意了解他的痛苦了。


  在这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


  他希望你能变好,但却不能比他更好--因为那样,交往才可以继续。


  而他也才能在此基础上,保留自己的骄傲,并以一种睿智者的身份,更好地驱使、奴役你。


  而你却只能屈服。


  这种弱肉强食不止在动物之中,在亲人之中亦尤为常见。


  无论她在哪里,即使生命逝去,我们之间也连着一条线。


  在莽荒原野的撕斗中,有一份默默维护的心意传递相知,是人世间最矛盾也最重要的——能维护善与恶平衡所在。


  在这个世界上,我永远都无法原谅的那个人是我自己,永远都无法拥有的那个人也是我自己……但就是这样只
  就像我讨厌的人,到最后我却变成那样的人那样--我很抱歉。


  我也不是爱你,只是很舍不得你而已——这世界上不缺知识渊博的人,每个女人结婚后也都只是家庭主妇,但你却很不同……因为我只需要你。


  这世上最掩饰不了的三样东西:贫穷、爱和咳嗽。


  但因为喜欢她,我不得不一次次直面我的软弱和悲戚。


  我累了。


  因为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的,我们即将生活的,是我们已经生活过了的生活,而那些都没什么不同的,所以不必重复。


  即使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但却因为爱你而相信你的这点本能,我自己都讨厌极了。


  时光这种东西,是应当被人所珍惜的。


  因为无论你是堕落,还是努力地想要好好抓住它,它总是在流逝,也总是不够用。


  这种日子的往复循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会有多么爱或痛恨这种时光。也许那种满心风霜的无奈,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宿命感,使我们将自己的失败归结为命运的轮回。


  我们可能追悔的,是那些未曾好好对待过的人和事,也可能是还没到手就已经永远失去的东西——不曾拥有过,却像是失去了生命那般地疼痛。


  就如同你一样。


  人真的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


  不同于兽类,一个真正的人不仅需要生存,还需要一定的安全保障,有归属感又要被爱与被尊重,既要认知又要去理解这个世界,还得讲究审美的情趣,和自我的实现。


  反反复复,几千年来我们生活着以前那些人生活过的生活,却又时常嘲讽地对待未来即将生活的生活……


  每个人心中都有它的阴暗、残暴,而这是礼性社会所无法约束的。


  终究,心狠的人伤害别人,而心软的人始终伤害自己。


  冰冻的玫瑰花是紧闭着的金色天堂大门,永远隔绝外人的进入,也灭绝了自己幸福的权利。


  我只对你说一句话。


  15岁时,我的全世界是分数;25岁时,我的全世界只有你;35岁时……不要紧,我会找到一个像你一样的人。


  我生命中即使无爱可依的话,还有柱子可以依靠。


  不懂就别说懂,不然最后失智的只会是你。


  妥协是令人讨厌的一个词,但每个人都最需要它。


  我从来都只坐在摩托车后面的位置,不戴着头盔。


  因为我想感受风从耳旁顺过的感觉,再到某些未知的地方,贪婪地看着那些新鲜的事物,感觉像闯入别人的宙宇的那样……


  但我却很害怕成为某一个街道的一部分--苍白、无力地认真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


  如果说,我的眼是为了捕捉你的美而存在,那么,请问你的心是否能为我跳动一次?


  最深的孤独是,你明知道你自己的渴望,却得装聋作哑。


  野草只是长错了地方的植物,而我的感情只是生错了土壤的枯苗。


  我有很多理由去见你,却没有一个身份。


  如果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不会选择遇见你,在那个路口,我会向右转——虽然一想到你以后会陪在别人身边的时候,我就快要窒息了,但我真的太累了。


  抱歉。


  我一直想,扣除那些实在漂亮、难看的人,剩下的人,大概都是什么样,而那些人又会被什么样的人喜欢——也幸亏喜欢我的那个人不曾出现,让我不曾知道我是个多么糟糕,却又让我自己欣赏的人。


  我的思念很长,你的情长很短——当我小的时候诉说我的喜欢,大人说你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最后,我就真的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东西了。


  我没什么好的,就只一个人挺好。我想要的生活是全世界毁灭般地结束这一切,可我不能帮别人做决定,所以只好继续孤单地走下去。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伤害了别人的心就要弥补——而这两样我都要,因为你欠我的。


  没有人想听我说,我也不想说。


  我信吃亏是福,但我很讨厌那样。


  我的思绪每秒都澎湃汹涌如画,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身上就是连不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你说吧!


  我以前有很多话想和你说的,但我现在没有了。


  好吧,我也高兴,因为你出生了。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意义,但仔细想想意义很大呢——因为说不定这世界的宇宙星辰都跟着你旋转了一番。


  我哪里不对了,我只是察觉到你对我有好感,而我不想进行到下一步,所以疏远你而已。


  我好想回到开学第一天,这样你就还会送我一杯奶茶......虽然那天我没怎么理你。


  这世上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生命总会老去,也总会死去,而我们也将成为更新换代中要被舍弃的。


  我从不大笑,但只有一次,我却发现我的笑声是如此的难听。


  我怎么这么可怜,我连为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最可怜的是,我为什么连我要问为什么都不知道。


  太阳升起,就代表着人们的眼光会注视,而我也会看到,无法忽视那感觉。


  抛弃是件很简单的事,只要没有责任心就够了。


  我已经很累了,就不要再让我更累了。


  人生本就不公平。


  同样勤奋的人,有人落在商家,可以轻松成为一个商人,有人落在村庄,最多成为出色的农夫……但,这也不是说他的人生意义不大,只不过对我来说不大,即使对他来说可以的。


  人的嫉妒心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还好,我已经找到办法控制它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张照片,照片中的她静静地坐在后面,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手中的戒指反射着窗外撒进的迷人的光,手指卷曲。


  她的身体微微倾斜,后一只手撑在身后,似乎有什么有趣的响声吸引了她,她正侧耳倾听,明媚的光芒倾撒,她不自觉弯了的眼角将笑意漫出了整个画面。


  除了我,谁也看不到她的灵魂正掩面哭泣。


  我的生活很忙碌。


  那忙碌是有意义的,但对我没什么意义,因为那不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我是个自私的人。


  因为以前常被忽视、怕被替代,而后来不想、也不需要讨人喜欢,所以极其讨厌一模一样的东西--即使我的外表谦顺,但骨子里仍喜欢特立独行和无法定义。


  但唯有例外的是,如果我的精神无法长久,那么我愿意接受复制品,帮我陪在我爱的人身边--因为即使我的身体无法受我的控制,也比没我存在的好。

短篇三

有人问我,你为什么重女轻男?


  我本身就是女的,为什么不这样做?


  其实如果能重新选择,我想当个侦探,然后在破案中积累名气,且杀人后被人发现而自杀......毕竟,这世界上要善恶并存才有趣。


  我想音乐是我唯一能长久对话的--因为只有它是当我受不了时,唯一可以选择暂停的东西。


  我以前最看不惯别人的拖沓,但现在我却最恨别人打破我的平静。


  他坐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想了,也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坐在时光里。


  他阴森、冷辣、危险。


  她古板、深沉、戒备。


  她对这个世界的悲悯包括他,可他却毫不知情。


  而他对这世界的考验针对所有人,可她却毫不在意。


  只不过正因为有对信仰的绝对热忱和忠诚,所以即使背道而驰,他们也仍能完好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即将生活的,是我们已经生活过了的。


  我喜欢疼痛,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仿佛活着,活得完好无缺。


  我其实一直都在硬着头皮。


  因为我知道,当我忍耐不了的那一天,我就会自动灭亡......所以,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自我否定,还是私欲心作祟。


  我无法为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可我的目的也不是整片树林......那我是为了什么呢?可能是自由吧,谁知道呢!


  这世界上没人知道她的痛。就她爱上了一个死去的陌生人,却不得不依旧为别人活着。


  你就不想说什么吗?


  以我的身份不该说那种话,什么“你辛苦了”之类的。


  那你该说什么?


  再见。


  我不想年过半百、一事无成、除了活着。


  活着本身就已经是一件伟大的事了。


  即使那很虚无。


  为什么我会很对她特殊?


  不是因为我想要好名声,也不是因为她对我特殊。


  只是因为我很感激她生了我母亲而已,所以她对我来说,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我向来都是在车后的某一个角落位置塞着的。


  你让我堂堂正正坐着,我反而不习惯——所以这条路我不能继续陪你走下去了。


  对不起。


  你大概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当你是朋友吧?


  你的心里或许还在埋怨我的性格古怪……


  其实我付出的再多也没关系,但就是,就在我负重前行、而你两手空空的时候,你有没有哪怕一秒钟,看见过那绳子的勒痕已经深入我的骨血,听见我的痛楚?


  或许知道了也不会怎样吧!


  因为我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是个陌生人,而且是个傻子。


  我以前觉得我整理完东西、扔掉许久未用的东西会很舒服。


  因为那种井井有条的自我净化,能让我形成自己的风格,更完善自我。


  可是到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只不过是因为我扔掉了那些东西的话,我就可以不用承担对他们的责任了而已......


  因为在它们被我扔出门的那一瞬间,我的责任就已经消失了--即使只是我以为,但它们的确已经在我的世界之外了。


  你也是。


  我也曾想过你是我的,但是在某一瞬间,我放弃了那样顽固坚持的想法,然后你就成了我世界以外的。


  这让我感到很轻松,当然,这也的确并不是很轻松就能做到的事就是了。


  何谓生死,生死何谓。


  尊重,是经济社会无论如何改变,也无法泯灭的最大核心要素之一。


  用双手劳动的人值得尊敬。


  战争、同性、疾病,抑或是服务生、老师、推销员,甚至老师都是,只要有起码的尊重,就不会有互相的剧痛。


  如果说顾客是上帝,那谁又是谁的父母?如果说推销员可恶,他们也只是想过得更好--而老师很少有自己的时间,几乎在年复一年的生活中钝化了所有的创造力。


  当然那只是一方面的内容,从另一方面来理解的话,可能结果完全相反.......


  但不要忽视努力,保持尊重,是我们人平稳度过每个人的每个时期的良好品德。


  我一直会想,那些预感到自己即将离开的人,究竟是怎样看这世界的。


  什么是最重要的。


  可惜我永远不能把答案告诉你们了。


  我最爱的人却爱上我最讨厌的人。


  如果他是想让我见到这个难过而死的话,那么我如他所愿--因为我本来就不坚强。


  而在那死之前的激怒攻心、千头万绪,和那所有的回忆都将随着我的离去而烟消云散,又有什么值得的呢?不过自己知道罢了。


  让他们幸福的一起吧!


  这不是我大度,只是这么多年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地以为所有事情都没有改变而已,这是我甘愿的、也必须要承受的后果。


  但我最终还是会放下的。


  我们的寿命同寿的话,我只能再看他们过几十年,就会消散。


  但我肯定能放下的--我可以用前半生去爱一个人,也能用余生守住我的心不再丢弃。


  时间一直停在我们相爱的那些年里,是时候该走下去了--虽然我还是很想你,但谁在意呢?


  人心的某些失落,本就是这个社会的必然。


  不过,也没好过深谙此道却从不言诉。


  他只不过是早已经踏入,却从不愿意承认而已。


  他说有危险没人相信,她信了却被耍了。


  最后她也认了,可他后来说--你知道为什么你对别人冷淡却对我会有所触动?


  那是因为我有一种特殊的魅力且只对你有用--爱我的魔力。


  你不知道却深受其害,但却我乐意见到这种局面。


  这世上对于一个赤诚人之心最大的伤害莫过于听到那句--我也说不出你那里好,但我相信他的眼光。


  想必那个他,是我永远难以企及的顶点。


  因为我喜欢你,你就要想尽办法让我厌恶你吗?


  我没有强迫你,我只是努力在尝试。


  你不是说过,要尊重别人为了自己活的更好而采取的正当努力,难道说,你因为不喜欢我就否定我的努力?


  可你打扰到我了,而且我就是自私,见不得这样。


  噢,我知道了,你现在就是要故意恶心我。


  不,我没有那样的兴趣和时间纠正你错误的观点,甚至我不太在意你的想法,只是觉得有些麻烦而已--人就是这样,能尽力方便一点的话,为什么要不方便呢?


  但你最终会在意的......


  什么?


  我的想法。


  那就拭目以待。


  我上辈子肯定是被车给碾死的,被来回来回地碾,所以非常怕那种猛烈撞击的疼痛,或是慢慢恢复的煎熬。


  所以当我坐着车回学校参加纪念会,一醒来,却又回到最开始的时光,我也并不觉得如何。


  虽然以往的时日有后悔遗憾的时光,但我却特别不喜欢有重来的机会……


  因为那太辛苦了、且毫无意义。


  我每天都在承受回忆的痛苦,并未此痛苦不堪。


  因为我并不想要这样--沉湎在过去当中,负重前行。


  但当有一天,我发现我几乎想不起那个一直回忆的人的面容时,我突然感到了呼吸的停止,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地空荡。


  心和神识的边缘无边无尽,而我又要如何把自己存放于这宇宙星辰之中,让世界铭记呢?


  反正终究谁都会忘了谁,谁也拯救不了谁。


  我没爱过人,你是第一个。


  但我怕我做的不好,让你以为爱情不过是这个样子。


  所以还是算了吧!


  我们从没再见过——因为我爱过你。


  可当你真的不让我离开的时候,我不爱你了。


  爱你只是我的一种习惯,但当你想把它刻进我的骨血时,我却不能接受。


  不过也还好,我会化作风和雨,拥抱你、亲吻你的面庞,直到我的生命消逝为止。


  他在她后面奔跑,却老是摔跤——因为越靠近她,他的手脚就不协调。


  这是病,得治,只不过方法却要因人而论。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别人做那么多事情。


  你连你自己都顾不好,还要去管别人的事干嘛?


  你呢,你这辈子只要做好一件事就好了,就是好好活着,剩下的我去帮你做……


  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但谁叫我喜欢你,所以我也认了——这样的话,是谁都愿意听,也谁都愿意承诺,但却谁都做不到的事。


  有一种人我非常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我最不喜欢。


  在学生时代印象最深一个,这里我不是说她人不好,但如果真的为别人着想,就不会让人帮忙带东西什么的还要自己讨钱,而且说会转了最后也没给。


  让人对自己的善意感到恶心、厌恶,而且心肠渐渐也变得冷硬——明明没有谁想变成这样的。


  你们杀他是因为可怕,可我并觉得不可怕,为什么要和你们一样?


  再见。


  我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我的妈妈,我想告诉你的是:


  对于其他人,我也许有喜欢、不喜欢或平淡的时刻,可我却一直很爱你——每分每秒从来没有断过。


  我现在也依然爱你,只不过我想更爱自己一点了,因为我太不舒服了,却什么也无法改变,只能停下我的脚步,比你先离开这个世界了。


  我宁可他永远没有失去他的一切


  那么他就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遇见我的奶奶


  这样


  我


  和别人所给我的痛苦也就不会有延续了


  在他去世的那几年里,我不断的想起他。


  我不是个不会享受的人,只是因为没能来得及对他好的忏悔,所以同等的,我愿意和他现在的灵魂一样--同在黑暗中。


  而对他最该有的尊敬,我没来得及给他的,也不会再给别人。


  我通常是沉默的。


  而要是我突然搞笑的话,那你就只是看着就好了--不然我是因为要真心想让你高兴,不然就是不想谈真心话地才插科打诨。


  所以别辜负我的心意。


  思绪的转换如同呼吸瞬间移动,永远不息。


  有时我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明明是赶车的时候,看到车时,我离站点还有一段距离,我跑了的,但车快速地从我身边行驶过去,乘客也很多,所以我停下了奔跑的步伐,只是走着。


  然后车上的乘客一个个下来,人还挺多,我想大约再跑就可以赶上的--只是我却突然不想奔跑了。


  看着下车的人们,我想再多一点吧,这样我走过去刚好。


  可正当我刚这样想的时候,车门合上了。


  我知道其实奔跑了,就算还没赶到,司机也会等我一下的,因为没有人能放着撇下奔跑的人的良心......只是我却突然不想了。


  车缓缓开启了,带着清凉的希望,从我的视线里慢慢离去。


  我的眼突然湿润了,又在烈日的暴晒下又很快干涩,只剩煎熬。


  一阵失落突然涌了上来。


  我想也许只是我的渴望不够热切罢了。


  就像我的人生一样。


  而在我这无尽又有限的人生里,唯有音乐,陪伴我的时间最长。


  无论有多后悔,我都不会选择再回到某处的时光里,因为以前的大部分记忆我不想记得,而记得的却不想再去感受。


  所以我不回想,也不去想未来,就只想活在现在。


  因为以前的生活和以后的生活都与现在的我无关了。


  你的也是。


  喜欢的时候,连眼睛上的黑点都不讨厌,不喜欢的时候,连鼻子下面的鹰勾都讨厌起来--人就是这么善变且极端。


  但谁也没办法责怪谁,因为谁都是这样做的。


  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种鱼,因为常年生活在地下,进化成没有眼睛的鱼。


  我也进化了,只不过是在错的地方生活,所以也没有了心。


  人都有最讨厌自己的时刻,我现在就是,所以,别再和我说话了。


  我生就一双劳作的手,长而大的指节不是为了弹奏钢琴,而且为了捡起更多木头,燃烧我的生命。


  你问我怎么没化妆?我画了啊,画在了你的心上......只不过没成功而已。


  就算我牺牲了我自己,救了整个世界,我也不想他们知道,因为他们会对我评头论足。


  我不喜欢不了解我的人对我评头论足,想成好的我会内疚,误解了我的话我又会愤怒--虽然我并不知道。


  男女互相吸引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一般来说,一大群人走来,你都会看最出众的那个,然后定格一秒,尤其是在求偶的时候。


  可很奇怪,她在那个女人和一大群人进来的时候,他却率先注意到了她,好像其他的人都没有脸一般......


  那么这么说的话,吸引人首先的不一定是性别,而是别具一格独特吸引的灵魂气质。


  而说到灵魂的话,睁着的她的眼,是否锐利地映照出她的灵魂呢?


  而看着她睁着的眼,他又是否能看得到她的灵魂呢?


  给你看个奇迹。


  看什么?


  看我眼中的看你啊--你就是我的奇迹。


  不要以为你放不下的人,会同样放不下你。


  我不喜欢在一个地方习惯。


  我怕习惯你,因为这样熟悉的无视。


  你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样子,可我不是这样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拒绝你的原因。


  我不想怕你心寒。


  我可能其实不喜欢你,我喜欢别的人,只是那个人你很像。


  不过我也忘了那个人长什么样,只隐约记得很自傲,很干净......大概我也只是很想成为那样的人而已。


  有人设凌晨四点的闹钟醒来,因为知道自己还有三个小时可以睡--就很开心了。


  其实重要的不是多不多余,而是只要获得了那喜悦就足够了。


  永远别自己感动自己,因为你真的没那么重要--对这世界来说。


  自认为是个感性,又极其简单的人。


  曾看到一篇文章,说在□□的时候,有很多人是活活饿死的,可是在死之前,却还一直说“我不饿,你吃……”。


  那时我就想,无论怎么样,生命总有延续下去的理由。


  不管是它的伟大或渺小。


  生活中的每个瞬间也是。


  有很多人爱自言自语,我也是。


  这世界上我最喜欢和一个人说话,那就是我自己,而我的很多决定也都是和我自己商量而来的。


  如果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证明你就是怎样的人,而喜欢你的人,则会证明你是怎样的人的话。


  那么以前的我会想要别人的爱慕、
  但我现在却不是很想听到别人的告白,因为我不想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想在意了。


  女人这种生物是很极端的。


  好的时候倾家荡产、陪葬终身也可以,而计较起来的时候,就算一根头发,也要对半劈开分才肯罢休。


  我非常遗憾的发现,我变成了责任。


  而责任是种让人畏惧的存在。


  人都有劣根性,永远不会屈服比自己弱小的人--即使是你无论如何应该有的善心。


  我一贯都是很不敢麻烦朋友的,因为多麻烦一点,朋友就会离你远一点。


  而如果有人让我感觉到累的话,也就相当没有这个朋友了,所以我做事都喜欢提前做好--因为不麻烦人是一种非常好的美德,而我很自豪我能有这样的美德。


  我可以和私底下骂我丑的人畅谈三四个小时,因为我没有那样的美貌,所以可以把底线放的很低。


  我就是这样的,如果是太美貌的,我就会向往,而其他一般漂亮的,就会嫉妒,只不过嫉妒的容忍心比较小,耐性也比较小而已......


  有人说,善良、宽容的人更漂亮。


  但不是的,这只是愚蠢啊!


  他们的漫不经心怎么比得上我的战战兢兢?


  而且最恐怖的是,我觉得我很失败。


  可能淡然才是人的追求,只可惜那很少人能把握那个度。


  我很怕痛,也很怕被看不起,以前的坏人,我就会想:怎么就那么没有私德,要是他们的儿女遭到如此对待该怎么办?


  但我估计也是白担心,因为那样的人,又怎么会生出软弱的儿女?也只有我这种没出息,又没见识的人,才会仿佛生生世世都纠缠在无限的自我怀疑当中......


  更或者,上辈子我才是那个暴虐的人,因为作孽太多,所以此生才要因为无法自持而受尽轻视。


  偶有想要毁灭一切殚精竭虑的坚持,却最终因为某些说不清的东西给消弭。


  但毫无疑问,上辈子和这辈子,我最看不起,都是这种人了。

短篇四

每个人做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只不过分正反面而已。


  你会寒心的,我的自私并不是刻意,只是习惯使然。


  我以前并不这样的。


  只是很多年前,我打电话给他。


  “我的车坏了”


  他说,“打给我有什么用?”


  后来他打电话给我,“我的车坏了”


  我也说了,“打给我有什么用.......”


  还有一次过愚人节,我骗一个同学--你妈妈来了,在门口等你。


  她出去找了很久也找不到,然后回来问我--看她的渴望的眼神,我再没开过玩笑了。


  看,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就学会了,所以我个性有问题我知道,但也就是这样了,就这样吧。


  她可以轻易把刚拼好的积木推倒。


  这是她很久了犹豫生活锻炼来的果敢,因为果敢会容易生活。


  我坐在车里,像一个匣子里移走在沉郁的雨夜当中,向着家的方向前进。


  却不知道我的家乡,早已魂归何处。


  我是个正统的人,也相信异性相吸。


  但我遇见一个人--我喜欢漂亮的人,善良的人我也觉得很漂亮……


  但是那次进来了很多俊美的人,可我却第一眼注意到她,或许是因为她有着不与年纪一般的沧桑?我不知道。


  我并不想和她在一起,只想看着她,为什么?


  难道,这是爱吗?


  啊,多么随便的爱啊,只一眼就确定。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易,降世之人前世或许都犯过大错,才会受苦、受难,连短暂的幸福也会被剥夺……


  居安思危、心惊胆战、死去空空,纵使一代比一代优卓,什么是镜头,又有谁在观看?而那是究竟属于你的荣光,亦或还是我的?


  厉害的人从来都不需要付出什么,只需要舍弃什么。


  某同学。


  某每天都会带东西吃,某的同学却老是吃某的。


  有一次某稍微说了一下,某的同学却生气了。


  她说,这世界上就这个——连你唯一拥有的,我这个朋友,都不能帮你了——你要提防着任何人给你下绊子。


  因为如果我们吵过架,我是学委,而你只是普通同学。


  如果有一份昨夜发布的作业,且只有两个小时截止,而我只提前半小时通知你,我有错吗?我忙啊,我忘了,我赔礼道歉就可以的,可你失去的还是失去了,就算你到老师那里说也是——这就是拖沓的魅力:让你气得要死,我却没什么事。


  而我也并没有做什么大坏事,最多也只需要愧疚一会就够——因为这种程度的话,我可以自己原谅我自己的。


  所以,这一切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我说不出口,我怕一说出口,你就会离开我了。


  而你会吗?算了,你不用回答我,因为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相信的。


  这不是在诋毁你,只是我连我自己一直坚持的信仰也会湮灭,我也实在无法再相信什么,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就请做给我看。


  每三年一次的检验是我们最后的底线——如果不喜欢,可以无条件分开……


  你问我这是一常婚姻还是一场交易?


  我也不知道,这取决于你。


  某抬水,宿舍当时只有三个人。


  搭档的那个一如既往有事走了,某还得笑着说:没事,你去吧,我找别人就好。


  于是那个人走了。


  然后另一个人就说了:你找别人吧,我懒得换衣服下去了……


  某是找得到别人帮某一起抬,只要笑着说几句话,再联系一下就好,也不耗什么关系的样子。


  但就是当某正要拿起手机的时候,某的大脑就感到一阵厌烦了,变得非常懒得了。


  只有最平常的东西才最能伤人。


  一点一点,却如同酸雨腐蚀,让人渐渐失望,却又不至于毁灭地全盘崩溃。


  为什么?


  帮人家是情分,不帮别人是本分。


  在这世上,你不伤害别人,只顾好自己就已经很难了……而且,我并不是会一直照顾你的。


  我只是会在我在的时候,不希望因为看到的为难所以才帮你,而其他的时候,我是管不着的——所以这句照顾我不敢当,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你永远没办法打动我……或许也可能会,但那时候你付出的绝对比我多得多,别怪我狠心——我没办法忍受这样的指责,所以到此为止吧!


  我有自己的寄托,不算孤单也不算丰腴,所以不需要你也可以的。


  而你有那么多人的陪伴,很快就会忘记我……我希望所有的事都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归我管理,而你不归我控制,我也不能这样做,所以对不起,请你离开。


  我不喜欢别人直接问到我的脸上。


  我为了她留下?是的,我是为了她留下来的,但在那时候,我不会承认。


  就像我并不是不懂你国家的语言,而是不懂你的这个人,所以才不理解你说的话——这点并没有谁对谁错之分,只是一个事实而已。


  你的思想或许是对的,只不过不适合我这里。


  而这个世界上任何事,只要是不适合的,一般没人勉强——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总在浴室里待着哭,因为觉得那悲伤就可以无人所知了。


  但没想到他却是连那礼义廉耻都不顾及地进来了。


  他吃了一惊,急忙找浴巾围上,来不及擦泪地第一次颓丧。


  他说,我不要死,我也绝对不会死——我要记得他,我记得他,他就活着,要是我也死了,没人记得他的话,他就真的死了……


  我喜欢他,喜欢二十五岁那时的他。


  如果在那时候我能遇见他,我会拥抱他,和他在一起......


  但现在的他已经三十二岁了,不复清纯。


  只要不是机器,都可以商量;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至少有去尝试就是最好的;永远不要怕来不及,只要去做了,就永远不会来不及--永远别相信这些话。


  有些东西,天生就没你的份。


  我不常出门,是因为我不能看人辛苦。


  即使有的时候他们并不辛苦,可是那样看着的我会觉得他们辛苦,这样我也会很辛苦,所以为了都不那么辛苦,我才会不看他们......才会忽视你。


  我对这世界说:感谢你们,让我的梦想一败涂地。


  这世界给我的回答是:谁叫你不改变一下自己的梦想?


  如果我能再次活在这世界上的话,我唯一希望的是,在我遇到麻烦事前不是先想到哭。


  考试的确是一场利用学生的无知给学生造成分数损失的诈骗行为。


  只不过换来的报酬是他们的努力而已。


  我喜欢用邮件对话,是因为我喜欢慢慢体味那种情感经过时间的感觉,仿佛穿过花丛一般带上花香的感觉,那文字也有一股时间的味道--静静地待在那里,等待着我的采撷。


  桃李花香,汇入京都,自成一脉,清浅人生。


  我曾经靠近过别人的。


  但可能因为我是个理想主义者,且喜欢被别人的目光包围,一旦没有,我会觉得没趣,就会走开了......所以我想,我只适合超脱于这世界和你之外的世界。


  这个世道,要有间歇性精神病才能活。


  不管是你是我还是别人。


  无法管理自己的人,永远也无法得到别人的信任与认同。


  为什么说神仙打架,凡人靠边--那是因为人在挣脱俗世的纷争后,即使是解脱了人间的竞争,也还是逃不过上天的争斗--这是人的天性,更是万物之源。


  所以触碰他人利益的事,是万万不可轻易做的。


  据说有钱的人只生女儿,那是因为他们体内原始的基因认知“知道”他们不需要人干体力活,所以生的都是娇弱的女儿--而大多数女性的地位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更有意义些。


  喉咙的痛苦,因为经济的窘迫而生生忍过;腹部的疼痛,因为每走一步的涩酸而难以坚持;神经的痛楚,因为每个决定的无奈而难以言喻......


  我满身大汗不停地往外流了出来,最想流的眼泪却流不出来;我燃烧在心的斗志昂扬,却滞留于内而不得而发;我全身都是灼热的温度,但理智却无比清醒冷静--因为我只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无论是小的时候,还是七老八十的时候--那就是我自己。


  而当有一天我无法再依靠我自己的时候,我会自己离开这个世界。


  我本来打算当个翩翩君子,再教你喜欢我的--可既然你不记得我了,那我还是换种方式掠夺好了。


  晋拂晓,江逾明。


  他们名字很好啊,都是通往光明--即使他们永远只能在黑暗里生活。


  我也一直相信,就算我吃亏了什么,那也不应该是我愧疚,即使那人不愧疚,但那罪不在我身上就够了。


  我就是这么自私。


  自以为是。


  跟你一样。


  每个小孩子都很可爱,有单纯但却空洞的美好,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迷人眼睛。


  只是渐渐长大了以后,那每一个星星的灵魂会有神采--用生活铸就,悲伤的灵魂会替代它。


  你是天上的星星。


  也许冥冥之中,我这一生就是为了来和你说这一句的。


  你能原谅我吗?


  我以前不好,也像大多数人那样因为嫉妒而故意忽视,所以才不公平的对待你......


  再见。


  没有那些人,我什么都不是。


  但没有你,我就连我自己都不是了。


  我和那个人因为20根胡萝卜而闹翻,把连同那个人对我的厌恶也还给了那个人。


  可他,却在我们分手那么久以后,还把所有的世界都给了我......即使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爱人、母亲。


  他总说自己很聪明。


  所有人也都觉得他很厉害。


  但他什么也不懂。


  时隔五年,他打了个电话给她。


  在荧幕上的他依旧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那是他从她那边学会的忍耐--在她哭的那个下午变得温文尔雅。


  而她生活的不堪,不只是因为嫉妒者的伤害,更是童年自卑心理的发酵。无能为力,唯以茧缚。


  就像现在的他们一样。


  一个人坐在无声的下午,世界仿佛离我而去。


  结果都是一般。


  我不想走进别人的世界,也不想别人走进我的世界,


  看见你的笑,我就知道,夏天不会远了,那种温暖,和不久以后的炽热黏腻,都是让人难以忘记的回忆。


  即使我再也无法拥有,也不想去渴求了。

短篇五

《真的她》


  (一)红日悄然远去


  没有人能接近她,而唯一一个好不容易尽量去理解她做法的人,在好不容易比别人前进了一步后,第一次听到她的心声,却不禁吓了一跳,然后远远的逃离了。


  因为她说,我为什么会活成这样是因为……我一直很怕,怕我会杀死我自己。


  她那张一向波澜无惊的脸上布满泪痕,满是愁苦和无力摆脱的痛苦枷锁。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恐惧,让人看了不禁就想逃离。


  然后她说,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杀了我自己的话,请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定努力过了……


  (二)太阳照耀我心


  那个人把她说的话说了出来,所以当别人问到她脸上的时候,她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


  我怎么可能?孤独永远杀不死我,但是其他人可以——我只是不屑而已。


  他非要假装与众不同,好像付出又牺牲了很多来感化我一样……他是神吗?呵!我有罪吗?我只是很怕麻烦、懒得拒绝而已,所以让他继续着,结果还不是被我吓了一下就摆脱了。


  我有一个完整的我的世界,并不需要他或其他人。


  (三)西雾山


  哪一个是真的她?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说两样都有?这或许也不对。


  因为她的世界里最讨厌这样了——那样的人是无法存活的,也是她无法放任存活的。


  《空间》


  她的办公室向来空空如也。


  是以,新来的他才会以为没人坐,然后把一大堆的东西填满了所有的空间。


  而她却回来了。


  然而,看着那满满当当座位的她眼皮只一跳,不顾他在一旁诚恳的道歉,眼神淡淡,只说了一句--我不留没用的东西--你对我来说没用,所以说走开。


  她走出去外面,靠在墙上,等他清完。


  但终于轮到她重新主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她却发现他在办公桌上留下的“赔罪礼物”--一只很可爱的手办。


  她的眉头皱了下--那是她犹豫的表现,但还是,没过几秒,她的眼眸一垂,双肘放上已重新干净整洁的桌上,然后非常不小心的,把那只手办掉进垃圾桶了。


  “真可惜”,她心里道,看了一眼混着纸条的那破碎,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量体裁衣》


  她曾说过,她是个很注重自己感觉的人,所以从不在意别人的感觉。而自闭......甚至连现在这种笨拙的形象,都已经是她能挽救的最大努力了。


  但她始终无法忽视她的感觉,以前或许是想过牺牲,但后来想想那还不如死了算了--因为到头来,她能抓在手的,的确什么也没有。


  而穿衣服也是。索性她养成一种矜贵又廉价的怪癖:她在衣服上的添置很多,但却只有最舒服,最合适她品味、身材的才会被留下来,否则就算是昂贵的礼服--可是她又不喜欢和别人共用,所以一定要买,且买了以后也还是不舒服那一阵过后就得扔掉--因为她讨厌抓住对她无用的东西,而实在会留下的,都是被改过了的、并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对此她也感到悲哀且无可奈何,但她却甘之若贻。


  所以说,她看着他说了一句。


  “就算我不喜欢你,你还是确定要留下来?”


  《朕的后花园》


  南郁奈喝醉酒晕乎乎的,竟然跑去校长室,问校长要不要做他男朋友--要说他问也就问了算了,关键的是,校长居然答应了,答应了,答应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行走在学校马路上的南郁奈就看见大红的标牌屏幕滚动:哈曼大学发来贺电!利和大学发来贺电!丘央大学发来贺电!......


  南郁奈诧异了,但无关于他的事,他总不会多想--这是天性。


  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和他有关,他也一直忙于自己的世界。


  台风来了,不小心把学校里的树木花圃都给吹倒了。


  校长看着满目疮痍的校园,想起那无疾而终的人儿,不禁叹道,“唉,“朕”的后花园呐......”


  却见南郁奈仍在一棵吹断了的树下呆呆地看着的时候,像只悲天悯人的幼崽。


  他心中不禁一动,招了招手,“你忘了什么还记得吗?”


  《你说什么》


  劳郁寒做梦也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叫自己碰上。


  她这好好地跟着老板出差,结果老板只开了一间房,给了她一张副卡,还只给了两个选择--要么进去要么直接回家。


  劳郁寒拿着卡站在门口,犹豫着,是进,还是......老实说,这份工作对她还挺重要的。


  眉头微皱,她喊住了那个人,“那个,我不能自己开一间房吗?”。


  “你说什么?”,他愣了一下,讥笑了一声,“你听清楚了,不然你就进来,不然你就回家--就这样”,然后他关上了门。


  诚然,劳郁寒是个没性子又有性子的。她枯站在门外的走廊上一夜也没想出结果,不由地又有些泄气,加上熬夜的疲惫,生恨自己这样的个性。


  门“咔哒”一声,要扭开了。


  劳郁寒心里一阵慌乱,急忙躲到了转角的地方,却不察不小心被打扫的推车给撞了出来。


  四目相对,没想到那个人怔愣了一下,却是笑了,“还不快跟上”。


  他倏然大步往前走去,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而一夜未眠、似乎脱离了现实的脑袋里,劳郁寒甚至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


  而且甚至在回去以后,她还破天荒的升职了......


  劳郁寒搞不明白,不过她也不想搞明白。毕竟她向来都知道,不要随意做那些自己觉得对别人有用的事情。当然,如果别人这样做了,也不要轻易的拒绝别人的善意--她向来随遇而安。


  《生存》


  烟花逝,霭春雨絮絮来;暮雨轻烟,江南柳。


  丛山叠嶂,瑟瑟清风婉转流出一曲清歌。


  天色交汇处你我细碎的神思静淌,润湿大地,绵绵的分解在层层腐烂的枯叶下沉默不语。


  而渐北的路上,破出天空的枝桠随水流年,连潮潮的空气也变得稀薄——卷卷沙尘张扬而又凌厉,生命的色彩仿佛就在这一点点的距离中变得浓重,干涸。


  风从天的这头再追向那头,徒留下一点历史的残垣却又随着时空变迁而分崩离析。


  就像伸手触不到的世界,在头顶上空盘旋,混沌了这个世界最原始的模样。


  我倾其天马,逝斯觳觫,却抵不住世事变迁和这兵荒马乱的一切。


  我在这个世界孤独地日日夜夜,所有污秽、懦弱、低俗、自私、高尚、忍让、克制、良善,我都一一体味过。


  像是滴水穿石,又像是铺天盖地滤网静静肆虐而过,造成一切灵肉的破碎,霸道,却不动声色。


  而我却只能在岁月的纷扰中低下头,无言的看时光匆匆流走,落泪打皱容颜,所谓的宿命切割生命。


  在这个世界上黑暗的缝隙里——也许就在你乘车路过的某个街道,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命运的轮回总是承载着太多的梦想。


  我也许早慧,也许透彻生活,可这又能代表什么?


  礼性社会的克制,还是实用主义的使用,总逃不过人性起起伏伏的觉醒与覆灭——就仿佛冥冥之中始终无法摆脱阴霾,却也无法抵抗阳光的诱惑那样。


  我的生命也因此离析成两个不同的人,相依为命,互相观望。


  我穷其一生,也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因为我人生早年的不知世事,无人管辖,我的白纸早已奠了千万种悲伤中的一种。


  我颠沛流离地生活,追寻能给我安全感的保障。忽略忙碌生活下的空荡,省略不实用的情操和情怀,也很少有很柔软的心……


  我太低着头赶路,太想到达至高的顶点,以至于我忘了我的人生只有一次,竟如此珍贵。


  其实我该更努力一点做到最好,而不是像现在,静默地站在落地窗前,脑海中思绪万千,却只能一动也不动。


  徒然地看着转瞬间将至的朝晖,天空深处那颗已尽湮灭的启明星,和即将布满生活痕迹的空旷街道。


  曾经的我搭建了一个只有屋顶的世界,房子里的陌生人都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将最柔软的心展开。


  可是生活总是好斗、软弱,就像乖张的风一样横冲直撞将我的天空吹倒。


  我想有人恒久陪伴,但却注定只能孑然一身。


  我创造了无数个黑暗中真实的人陪伴着我,或颠狂,或瑰丽,或宏伟,或极致,或无奈,或愧疚,或遗憾,或无奈,都深深埋藏在我心底无人知晓的角落。


  我老了,即使双十年华,心却已经腐肉遍布,散发着毒气,也许只有剜去才能重生。


  可我不想死,也不想伤害别人。


  我只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新一次的流亡,好挽救我早已破败不堪的天空。


  就像是摇摇欲坠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所有鸡蛋,一只衣不附体的寄居蟹,或者在海洋深处里的一只软壳虾……


  失去信仰的我无法抗衡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无论对错,我总要活在别人为我编织的天空中才算完整。


  但我是真的我吗,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没人知道,我在这宇宙中被具体、抽象的描述,真的可以证明我的存在吗?


  如果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我是谁,而我也不了解我到底是谁,那我又是谁?


  如果这个世界有我不曾后悔的地方,那么我该来自何方?而如果这个世界我不曾到过,那么我又该去往何方?


  我大概真是个标准意义的普通人。


  一个真正生活的人,有些风度,有些内涵,自己过着自己认为有意义的生活,同时也很庸俗,挣扎,局限在一角的天地里。


  虽然在这世界上最不缺的便是我这种很生活的人,但我还是可以勉强骄傲地想象自己是个特殊的人吧……


  一年四季,晨起暮休,这个世界的脚步我用生命来丈量,而虚伪只是我的其中一面。


  夜还是深长,适合狂思的疯长,但所幸那些见不得光的本能还能被礼性所抑制。


  在破晓时分,我血液里趋避利害的认知会使我特别小心掩饰我的野心和暴戾。


  毕竟不同于夜晚的白天,这世间的颜色仿佛会一下子换个味道,直白清晰得让人受不了。


  任何人,包括我都无法用这样事不关己的面容,去对待这世间礼性的一切。


  唯有将全身心投入才能完胜这场战役,才能保全生活,存活于世。

短篇六

林贞杭


  闹钟叮铃铃响了起来。


  天色还蒙蒙亮的时候,林贞杭就醒了过来。


  因为昨夜没过多久,收到简讯地址的他,今天就要去面试了。


  他一大早爬起来折腾,弄了半天,最后还是穿着一身运动服去了。


  没办法,谁叫他其他什么破的衣服全扔扔掉了,现在什么都没有,又要去面试了,一点都来不及准备。


  好不容易挤着公交车到了公司楼下的时候,他双手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了好久。


  正要视死如归地进去呢,这才发现他连份简历都没有!


  这下,他倒是真视死如归了。


  只是连林贞杭自己都没想到,即使这么赤条条地进去了,他也还是应聘上了。


  虽然只是门侍。


  不过可别千万别看不起这看门的位置--那得分什么地方。


  大的公司,有的时候招人进来的门槛,是连一些小公司的顶尖人才也堪比不上的。


  更何况江氏国际的待遇很好,就算看在那令人满意的钱上,他也要接受。


  林贞杭无事,第一天就上班了。


  换上新制服的林贞杭瞬间就喜欢上了那身衣装在身感觉。


  无他。


  因为大抵有些东西真的是越贵越麻烦的越好--至少你能从表面上,就一下子感受到那种美和震撼。


  江氏国际的门面很高,就连最普通的制服也是暗红的英式复古风,看起来很高档。


  只不过--林贞杭才刚震撼了一瞬过后,心情复又镇定了下来--呵!有什么好自豪的?


  谁不想穿上好的衣服?可就算穿上的衣服再贵,也改不过有人是为人服务的“下等”人而已。


  他并不是说这样的职业下等。


  只是从小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观念里认同的,这就是下等、不体面--那是纵使他在心里拼命想着这幢华丽无比的建筑里,不知道也有多少伤心可怜的人儿也无济于事的事。


  而人一旦给了自己一个套子,就会开始不由自主地拉紧了。


  在公司上班的第一天,事情并不多。


  林贞杭也只是跟在一个前辈后面,仔细听怎么做而已--他几乎跟着走了整个公司......当然也去过那个人的门前。


  下了班正要走的时候,手机里来了一条短信。


  是那个人的。


  “上来”


  只这么简简单单两个字而已,就让林贞杭有些发慌。


  不是都说好了,那个晚上的事是个意外,他们之后再无干戈,怎么现在又要叫他上去?


  林贞杭惴惴不安的上去了,敲开了那号称全公司最难敲开的门。


  “你倒是很懂嘛”,坐在沙发上翘着脚的江群双手环胸,向后靠着,然后抬头看他,“欲擒故纵”


  “您说什么?”,林贞杭莫名其妙。


  江群站了起来,低笑着摇了摇头,靠近了他。


  “别说的这么无辜,就算在酒店的那次是我失误,是不小心违背你的意愿把你带去哪的,可依你现在对我这么忌惮的模样看来,第二天我要给你补偿的时候,你就该拿钱而不是要一份工作,不是吗?这样也不会经常碰见”


  他低头俯视着。


  “不是的”,林贞杭很是无措,“我没有这样打算.......”


  “你说你没有,那为什么后来那么多个职位让你选,你却选了这个?还偏偏站在我每天一定都会看到的地方”,他的手抚上了一脸惶恐的林贞杭。


  “不是,因为我什么也不会,我本来以为没什么希望......我只是需要一份好的工作”


  “我给你的钱足够你不用工作很久很久了”,他在耳旁低笑着。


  “可是我没办法跟妈妈说那钱是怎么来的.......”


  “呵!没想到我*上的人还是个小傻子”


  “我不是......”,林贞杭有些嗫嚅,不敢接茬。


  只不过虽然很怕,但他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好打消那莫名直觉的危险。


  “我只是还要讨媳妇,在这里工作比较好介绍。再说了,我不能用我被......的钱来养她”


  明显感到了身旁的人呼吸一滞,然后林贞杭就看到那人绕开了位置,给自己到了一杯酒。


  “这身制服很不错”


  回过身的江群拿眼一勾,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很有情*的味道


  林贞杭被看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只僵着身子,莫名想要逃离。


  只是不出意外,他又一次被迫承受了这个男人的强大,然后瘫在床上无可奈何。


  林贞杭很是无奈--他很怕和人有约定成惯性的生活。


  因为除了他的妈妈,他就没和别的人这样日复一日的“亲密”相处过。


  可他现在却被迫和这个男人又做了一次那样的事--而且依照他刚刚表现的那样,以后也肯定是经常有--他又何必要继续呆在这儿呢?


  所以他逃离了。


  他又一次逃离了。


  那似乎也证明了他的软弱和懦弱是天性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但他却似乎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林贞杭是自己租一间房子的,他的母亲留在老家。


  其实说实在的,要不是为了讨个媳妇,他也不会出来,在这座大城市里游荡。


  而在出租房里堪堪睡着后的林贞杭,睡觉也睡得也不安稳。


  因为不打算再去江氏国际后,他就得赶紧再找份工作了,不然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回去的话也是让妈妈失望。


  只是在隐约的朦胧中,林贞杭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窗帘不知道为什么被扯了下来,而且黑暗中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又一次!


  他吓了一跳,汗都爆出来。


  他吓惨了,想要去宾馆呆一个晚上的,却连门都不敢出,可是要继续睡下去也睡不着,总担心会有人呆在门外,活着破门而入......


  于是惊恐万状下,他下意识打给了这个城市里他最先认识的人寻求帮助。


  江群很快就来了。


  即使林贞杭以为他或许会丢给自己嘲笑和冷漠,但他却仿佛是忘记了之前的恶劣,变得绅士起来了。


  而林贞杭也连夜收拾了东西,想要去宾馆先住一晚再说。


  江群却是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快没钱了,先住我那吧--既然你不要钱也不要工作,那我也没什么要和你交易的,就当做是之前的补偿好了,我不白占你的”


  这话听着怎么别扭。


  诚然,林贞杭并不相信有人会这么无私地照顾自己,但不管他是诚挚的真心还是可怕的谋略,他现在需要这些,所以也只能乖乖地接受。


  毕竟,生活就是妥协。


  只是说住着就住着,江群是没怎么管,但是林贞杭也不能真当自己是客人一样什么都不做。


  而连续几天都感受到了家里亮堂且温馨的江群,就在吃饭的时候随口就提了句。


  “不然你留在我这,帮我打扫就可以了。我忙,又不想请保姆.......反正你要工作还是可以出去工作”


  林贞杭也想省钱,但却不行,而且他不擅长打哈哈,只是很认真地犹豫。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会讨老婆,就只好说,“到时候你女朋友来了不好”


  江群喝了点酒,似乎醉了,只是低低地说,“我没有女朋友,以后也不会有”


  林贞杭还没听出关键,边切着橙子,“那我也得找女朋友呢,住你这也不方便,到时候也要搬,还是……”


  不期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林贞杭手中的刀子都吓掉了,直直地扎在了脚背上。


  瞬间无言。


  林贞杭的脚受伤了,受了大伤。


  没有工作的他只好接受了江群的赔偿:去他的公司当他的秘书。


  其实去当了秘书也无所谓,就只是他的脚包成了大猪蹄子,而江群这人却天天喜欢吃大猪蹄子。


  吃吧吃吧,反正林贞杭是有些无所谓了。


  只是后来一起出差,当着别人面也敢碰秘书的人,林贞杭都不晓得是丢谁的面子。


  其实他自己也一直怀疑,似乎一直逃脱不了失败的自己,是否这就是他命运,而他也只能相信是命运--那种他八百年前早就不信了的东西。


  只是蹉跎了那么久的岁月,林贞杭始终也没办法心安。


  他和江群在一起注定是不能长久的,可他明知道那不长久,却还是难以抽离。


  也是直到最后一次妈妈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才决定了,自己还是回去的好--没有什么是比她更重要的。


  因为如果是江群快死了,要拿他的命去换,那他马上就可以给。可是,如果就只是孤单这种事的话,还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江群还活着,他们就没有到那种生离死别、撕心裂肺的地步--可他和他的妈妈却更快就要经历了......更何况那个人似乎也不在意。


  说到底,其实那也只是心里有点痛而已,他们都是大人,理所当然可以忍受的,不是吗?

短篇七

沐森林


  沐森林站在文宇兰的屋子里,目光四下搜寻,只恨不得多长了四只眼睛。


  而文宇兰的房子一如既往的简单。


  透视结构的视角里,只有一张床铺、一个衣柜和一套办公桌,一目了然。


  只是因为文宇兰这阵子事忙,案子颇多,且她赶回来洗漱完还要立马出去,所以看起来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沐森林是厚着脸皮、稍后一步才跟进来的,不知道她把刚刚拿在手上的外套放在哪儿了,只得到处掀找,想找到她口袋里的东西。


  只是就在沐森林心急如焚的时候,浴室里的水声停了,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


  耳旁身边全是心跳加速的声音,沐森林的喉咙不禁咽了下,加快了速度。


  只是就在他刚刚找到她的外套,才从口袋摸出来把东西捏在手心的时候,一转身,就发现文宇兰站在身后看他。


  她的眉头皱着,似在审视,又似在犹豫。


  沐森林却不敢冒着毁掉这么多年似是而非友情的风险,只好咳了下,涨红了脸。


  “我刚刚想说你这衣服是不是要洗了,就想着帮你洗干净,但又怕你觉得我太自作主张.......”


  他只是讷讷,很是为难又尴尬的样子。


  文宇兰的眉头舒展了一下,但依旧还是憷着。


  因为她太忙了,忙得渴望燃烧掉自己的全部生命,可又不能忍受自己的空间里还有未洁净的衣物--而他又是她难得能接受沾染气味的人。


  所以她只是犹豫了下--毕竟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但几秒过后,她还是开口了,“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她居然愿意把她的衣服给他洗?


  来不及震惊的沐森林只是庆幸起来--她总是这么愚蠢,他说什么都信。


  只是.......就这么轻易拿到手,他却突然反而不甘心起来了。


  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勇气,他陡然就把手心里捏着的那个东西给她。


  “这是给你的”


  “什么?”


  文宇兰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他,边擦着头发边接了过来。


  “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完,沐森林就抓起脸盆里的衣服跑到阳台上去了,胳膊兴奋地直打摆--他还不知道,那封饱含着情意的告白信,将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无奈和妥协。


  而那也是他一生都不想拥有的。

短篇八

理间深秀


  朱鬼柳不明白,为什么她死了还没有解脱?


  而又是为什么,她要浪费时间、枯枯地坐在这儿房间外的板凳上,像是等待审判又是救援地,再浪费一次那对她来说没什么意义的时间?


  她很难理解,也真的已经理解不了那种缓慢生活的意义了--这一切都只是煎熬。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灼烧,她的眼眶热了起来,莫名其妙就有些悲哀蓄在里头。


  “朱鬼柳,进来”


  门打开后,一个身穿白袍的人就出来喊人了,然后他随着她的虚影走了进去,坐在了门旁边的位置。


  朱鬼柳朝里面继续走进,坐在那像是神谪模样、却看不清脸的人面前。


  四周尽是一片纯白,让她很是没有安全感,但她却很好地克制了那不安,把手埋进了桌子底下。


  那端坐在里面的人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似乎天然有种悲怆的高贵。


  他看了眼她,双手交放于桌前,略靠近了些,“灵魂不同于人,会有往前往后的机会,所以你有两个选择:上辈子你是个孤儿,有远大理想,后来积攒到了很多财富,也达到了理想,却一生孤独,悲哀死去;而你的下辈子,出身贫寒,虽没有大富大贵,却衣食无忧,给他人带来了欢乐.......所以你想去下辈子吗?”


  “有什么差别”


  那人似乎以为朱鬼柳走神了,没听明白,正想再解释一遍的时候,他却浑身一颤,陡然明白了--那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差别!


  因为她既不关心也不在乎。


  一瞬间,那人的瞳孔都紧缩了起来,只不过他却很好地掩饰住了那仓皇,紧接着抛出了有利的筹码。


  “嗯,你去后世的话,会再和理间深秀相遇、继续在一起的,虽然会有矛盾,但或许你们可以弥补以前的遗憾......”


  “继续纠缠下去?”,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好缘分、坏缘分,总要试了才知道......你爱他吗?”


  朱鬼柳没有说话。


  于是他只好打破了那尴尬,“嗯,那你选择?”


  “我选择回去”,朱鬼柳低着头,说出了这一句话。


  那一瞬间,就像时空慢慢蹒跚进了那人的眼眶,回忆轮番演转,他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出来。


  他把按钮的手换了个位置,按了下去,边按边抹着眼泪,又哭又笑,“对不起,我太失态了......”


  他抿了抿唇,像是眉心钉了一颗钉子进去似的,只泪眼婆娑,却又故作得体,“祝你在以前的世界里过得开心”


  他哽咽了几下,瞟了一眼门旁边的人,又转头看她,牙关都在打颤,却还是撑起嘴角笑了,“还有三秒你就会启程.......”


  “我爱他”,她突然打断了他,笑了一下,有些解脱,却又不舍。


  她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触碰那沾满泪水的脸,却是座位上的光束一亮,转瞬就消失了踪影。


  他的唇颤抖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是的,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他就是理间深秀,他就坐在她的面前,可她却亲口说不想要和他继续纠缠下去.......因为他永远都去不了她的世界,因为这里才是他们缘分的起点,因为即使连这个起点,他也不能继续再呆下去了。

短篇九

青山


  (一)


  我就是这样,一步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变成了一个越来越让我自己讨厌的人。


  我的童年生活,或许是因为父亲的原因,所以导致了我对这个世界最初的不信任与排斥;我的初高中学生时代,让我更习惯于一个人的偏执生活;而我的工作生活,则让我自己画地为牢,囚禁凌虐了我自己的精神。


  我像酗酒一样,会看电视剧、听音乐,找寻各种美好,也会抱有各种美好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却拒绝成长、拒绝深入、拒绝承担。


  我曾想过自己会是某方面的专业人士,兢兢业业、殚精竭虑,虽然可能不怎么讨人喜欢,但也会有所成就,恩泽他人、心有满足;我也曾想过我也要拥有那些漂亮的东西--或者简单说,就是那些令我羡慕、我却很艰难才能得到的东西;我也还曾想过,我想要有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伴侣......或许那样或许这样,但绝不会是我现在的样子。


  但那一切全都不可能了--我越来越意识到这一点。


  就像我明天就要去医生那里了,但我知道它永远都好不了,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它会看起来正常而已,谁也看不到它皮囊底下的哭泣。


  我以前并不相信,好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


  但是,就比如眼睛一样,虽然有的人看不见,但是它的灵魂却可以看见很多人的样子,丑陋、平凡,亦或美丽--虽说没有影响,但其实那也不还是造成了影响?


  也或许,哪一天我能骗了我自己的最好。骗我自己能有接受并付出爱的能力。


  (二)


  也或许我早就死了--我时常这样想着,所以现在也随时想要逃离--因为现在的这个我,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软弱又令人生厌。


  我以前爱看很多书,也很渴望欢乐和家庭的温暖.......总的来说,以前的我,是真的很认真为我的未来努力付出过的人--即使那付出在别人看来可能很不足为道。


  可是那个人七八年前早就死了。


  我也不懂是什么时候,可能就在某一个普通的午后,或者是在熟睡的深夜里,就像我自己的手摸我的脸--我会觉得那是别人的手那样,那个人就消失了。


  而我根本不知道现在这个身体里的我,到底是谁,又是在为谁活着。


  现在的我,或许只是个濒临报废的存储器而已。我记得在我生命里经过的人,但其实大多数也快忘却,也或者说是我刻意如此--因为我已经认定这根本不是我的人生,我也不一定要对它负责。


  不过幸好的是,大部分的时间里,我还能记着自己的身份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所以会去做那些我不想做却又必须要做的事。


  只是当我记着这个身份去做事的时候,覆盖我全身心的,却又都是不愉快的煎熬,所以我想,现在的这个我可能也要离开我的身体了。


  只是可惜,真不知道下一个掌控我身体的,又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希望不要再那么软弱就可以了......但大概,真正强硬的人,是看不上这具身体的吧!

短篇十

浪荡不羁的风从街尾直溜到了街头,然后冲到十字路□□会,像是被捉住把柄的丈夫和不可开交的妻子,展开决斗,引得短裙少女们尖叫不已。


  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像是恒远宇宙的行星,忙着整顿自己灵魂--有各自的去处,意味也不尽相同。


  夜幕渐渐降了下来。


  这条街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方向,秦悠也有。


  站在斑马线等待的她,像是这都市里每一个衣着得体的女人--头发盘起,脖子纤微,银色高跟鞋上一身黑色镶金的套裙只是精致。


  只不同的是,她细薄的唇紧紧地抿着,眼里全都是难忍的颤抖,似乎下一秒,她的眼泪就会一滴滴地落下。


  但她还只是站着,眼睛直视前方,像是在看着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地失神。


  只没过两秒,陆驭就知道了,她那是失神。


  因为绿灯亮了,她还呆呆地站着。


  还是陆驭扶了下她的肩,示意可以走了,她才反应过来。


  但她的脾气倒是一如既往的臭,直接把他的手给打掉了,才急匆匆地向前走去--绿灯很短。


  只是果不其然,不出陆驭所料,惯是穿不惯高跟鞋的秦悠果真摔了一跤,倒在斑马线上了。


  她的手捂在膝盖上,一张小脸要哭不哭地皱着,只揪着他的手强要站起来,却又勉力不得。


  “唉,你......”


  陆驭想说些什么,却又还是什么没说地,只是沉默地把她抱了起来,走过了斑马线。


  “你别哭了”,他小心地把她放在了桥边的栏杆旁,让她有个位置可以扶着,然后他蹲下去看了看。


  “不会穿又那么爱面子”,他说着,抬头看了她一眼,而那路灯下闪烁着晶莹光彩的泪滴直让人觉得刺眼。


  于是他沉了口气,站了起来扶着她边往前走。


  “真是,摔了就摔了嘛,又没人认识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坐我的车怎么了,是你不让我坐你的车,还偏偏非要走路才会这样.......”


  “你别说了!”,秦悠猛地推开了陆驭。


  难以控制心中喷涌而出的情绪,她双手捂住耳朵。


  没想到眼睛紧紧地闭着,眼泪却还是一滴一滴滚了出来。


  “我.......”


  陆驭的心里头也不好受了起来,只是在这熙熙攘攘交错的人群里用力抱住了她,任她怎么推搡也不松开。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也要给我一点接受的时间啊!幸亏你离开我以后我没有和别人在一起,不然现在这个样子,突然跑来告诉我,我有一个儿子,可是现在又可能会失去他地,你叫我怎么办?”,陆驭有些无奈。


  “我离开你?要不是你抛弃我,我能离开?”,秦悠猛地推开了他,风吹拂过的碎发凌乱在蓄满眼泪的眸前,那眸里盛着满满的愤怒。


  “什么鬼!明明是你先离开的,你都不知道我半夜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看到空无一人的房子,心里是什么感受”,陆驭的声音低了下来,似不想回忆回忆起那时的痛苦。


  “那你,那你.......哼!”秦悠有些不知所措,但陡然想到了什么,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只是她却撇开了脸,嘴巴也抿了起来。


  “你说啊”陆驭倒是急了起来,“明明那时候我们好好的,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要离开呢?”


  “你不是说过不想结婚了嘛,而且那天说就算有了孩子也不想,所以我才会成全你啊”,秦悠的眼眨了下,整个人都有些冲。


  陆驭更急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谁跟你说我不想的......”,只是说着,他又讷讷起来--毕竟那话他的确说过。


  可.......可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啊,只是他以往自诩那样,又有那么多朋友在,不好一下改口,怎么偏偏就被她听到......


  不过,“你不是也不想结婚吗?”,陆驭本来有些气不足,但越想越觉得自己也有些愤懑,“就是因为你也说不想结婚,所以我才会那样说......”


  “我后来又想了不行吗”,秦悠双手捂住了眼,倒是有些赌气了。


  而陆驭被那突然的喊声弄得也是一愣,倒是不好再说了,只是喃喃地把剩下的话说完了,“不然我多没面子啊.......”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显然也觉得没意思了。


  无他,两个人这么多年兜兜转转,浪费了不知道多少的岁月,当初各自浓厚的情意没有加深,反倒因为一个误会而蹉跎了那么多岁月,说出来都会让人笑死。


  可是,仔细想想,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的别离,多给了他们点时光的馈赠,让他们别离后相遇的情意更加百转千回,愈为深厚。


  此刻的微暖的风微微地拂过五彩霓虹的江面,也撩过他们的脸庞,和砰砰直跳的两颗心脏。


  只是凉风有意,秋月却无情。


  银色的月霜布满了潺潺流向无边岸树的密林深处,承载着某些岁月深处的细腻与隐秘。


  很多东西,已不仅仅只是代表那些东西了,就譬如现实,那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


  秦悠先是退了开来,然后低下了头,苍白了脸色,“我们快去看改改吧!医生说他的脑部撞击很严重,很有可能醒不过来了......”,她顿了顿。


  “他从小最想见的就是爸爸......”,秦悠说着,神情却是隐忍。


  她几乎又要掩面哭泣起来,但却还是忍住了,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放在心口地只是哽咽。


  陆驭舍不得了,但却只是沉默,因为以他的立场,实在没法对他没参与过的岁月做出评价--即使是他本该参与的。


  他挥了挥手,有一辆车靠了上来。


  然后他抱了秦悠进去,医院的病房里面。


  岁月给予秦悠的的有很多,耐心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而这也是陆驭曾求而不得的--她从来没对他说过心里话。


  “改改”,秦悠坐在了病床旁,只匐在他们的孩子上,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声音沙哑。


  “你不是最想要爸爸吗?他来了......你看一看啊!”


  “你不是一直问为什么,我要给你取名叫张改改,而我还死不允许你改吗?因为你的外婆姓张,我只有她一个家人.......而你的爸爸,整天嫌弃我,老是说,“改改你的臭脾气”、“改改你这破毛病”.......我就说,他这么爱改改,那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改改好了,可他说不好,因为工作了还叫改改的话太幼稚了,所以我就说,那就小名叫改改,大名等他慢慢想……现在你爸爸可以给你取名字了,但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太晚了......”


  “我有的时候觉得很对不起你,但又有的时候没有。因为我觉得我很自私,可是有的时候,我又想着我可能很早就会离开了,所以按照自己心意过也没什么,你叫我改一改我也不听……对不起”


  “可我现在穿的很漂亮了,你起来看看我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那苍白的脸上,只是顺流而下。


  “够了!”,站在一旁很久的陆驭一把把几乎力竭的秦悠拉了起来,“你这样他怎么好,他又怎么好得起来?那是意外,是一场车祸,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她哭着,一把揪住了自己的领子,“他跟我说的时候,我说没关系的.......可是我昏了头,我哭着跟他说我对不起他,一定是他没有爸爸才会喜欢男人的,所以他才跑了出去.......明明是我把他养成这个样子的,到头来我却全怪他,还觉得他羞耻......明明他也只有我了”


  她再也忍不住,趴到床上的人身上放声大哭,可是时间却不会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了。


  ——“这就是你不想接受我告白的理由?”


  “是,我向来擅长规避风险。还是你要我多设想几个例子给你?”


  “你会后悔的”


  “不,是你会后悔,如果你继续坚持下去的话”


  “你.......”


  “呵,怎么,怕被我说中了?你看,我现在种下怀疑的种子,到时候就会生根发芽,再加上你一直以来遭受到我的严正以待--或许对你来说是冷嘲热讽,再加上我的偏执,若干年后,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会抛下我一走了之的.......而我为什么又要经历这种痛苦呢?”


  “可是你还有百分之一的概率可以赢不是吗?高风险就会有高回报,如果赢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说不定你以后就会改变想法了。再说了,反正你的人生也已经决定献给这茫茫的历史洪流了,舍一些给我也不会那么难以接受吧?”


  “......”


  “呃,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等你说服我”

短篇十一

徐琛源


  徐琛源是个变态--所有人都看不出来的变态。


  当然,没有任何人会想成为一个变态,至少在他成为、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徐琛源也是。


  可是当他从三楼高的窗台探出去的时候,看着操场上那熙熙攘攘的学生,欢声笑语,青春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却想要去死。


  这种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无数次涌现,就像是扑不灭的火苗一样--他知道,他就是知道,那念想总有一天会把他烧得肝肠寸断--而且也一定会是那样。


  远远望去,落日曛黄的余辉在脸上的晶莹闪烁着。


  那道亮光,透过教学楼旁印着错落有致的松树镜面,照射进瞳孔的深处,模糊了他与这个世界的边缘,似一道深渊,让人想一头扎进去了结。


  但他还不能死。


  徐琛源的眸闪了闪,又坐了回去。


  因为三楼也太低了,跳下去是死不了人的。


  这般思量着,他拿起一支笔,上下的瞬间,勾画出一只狰狞丑陋的虫子,稀疏的触角张扬在清风微微卷起的纸张边缘。


  再说了,如果现在死了,那不就的确证明了他软弱可欺,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人?那不行的,起码也得等到他能抵抗了那不能抵抗的,不会只有死这一条退路的时候,他才甘愿迫不及待地作为一个强者离去--即使他心中依旧害怕也没关系。


  徐琛源放下了他的笔,十指交握桌前,端详完成的画作。


  笔下的那只虫子活了过来,在纸上张牙舞爪。


  就像某个人在他心里放的那只虫子一样,把他的心都咬烂了。


  他垂了下眸,只是闭上了眼睛。


  六月的风从他的耳旁拂过,像是温柔的刀子,切割他的哀伤,让人头痛欲裂。


  徐琛源心里一直有一个人。


  但很可惜的是,他是注定得不到他的。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家会这样惨淡,而别人的幸福却如此容易摘取。


  就好像有些东西,天生就没他的份那样--他的人生,也很难拥有大多数人轻易拥有的.......


  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又为什么非要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去承担那些不安、嫉妒和无奈呢?很明显,那对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来说,毫无意义。


  只不过或许,那也富含了很多含义。


  虽然他有很多没有的、且很大程度上也不可能会拥有的东西,但既然诞生了他这样的人,就代表着那些东西,也是他可以去努力争取的--也算是给其他一无所有的人留点生存的意义吧!


  不过也幸好,他早已经决定拼搏过后再离去的,现在想通了,是以这点痛苦也就暂时显得能够忍受了--更何况,今夜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了,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徐琛源微微抿唇一笑,将画纸折成一个小巧的纸飞机,投了出去。


  而那纸片晃晃悠悠,伴着夏日光彩的丽影,飞向了无边暗色的漆黑里。


  路灯亮了。


  徐琛源堪堪地站在那下面,身旁是爸爸那未熄火的破旧货车。


  引擎的震荡有些癫狂,罄零哐啷响的锤子和扳手瑟瑟地畏缩在一起,只不敢说话。


  从路口呼啸而来的风,把树冠刮向鬼哭狼嚎的天空,宽阔马路旁的两排叶树则像是触电般群魔乱舞,跳着不为人知的生命之歌,显得颇为恶劣。


  而与此同时,干枯的空气从黑暗里沿着高大的围墙慢慢爬了过来,它小心地碰了碰徐琛源的睫毛后,发现毫无反应,立刻窜进了他的眸里,肆意攀援。


  诚然,他这一生拥有的东西的确少得可怜。


  无论是父母,还是亲人,都只停留在他视为生命的录像带里--在他还未领悟死亡的含义之前、又在他领悟了以后--给予了他人生莫大的打击。


  而贫穷也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疲于奔命。


  他最美的记忆,只除了对那个人偶然的惊鸿一瞥外,就全部只剩下那几盘录像带里影像了--因为只有在那里,只有在那盘录像带播放的时候,他才能确信他们活着--或者说曾经活过,且就在这盘录像带投映的那个过去里活着,也属于他。


  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那种,脑海中被时间渐渐抹去痕迹、想要伸手抓住,却始终抓不住那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的感觉.......如果真的变成那样的话,他一个人是无法再在这个世界上撑下去的。


  自然,他此生拥有的温暖也很少。


  短短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他也只仰慕渴望过那个人的温润,可惜的是,他却无法拥有那柔软了--这不免叫人可惜。


  只不过他真的太想拥有了,所以也决定同他最爱的家人一样,将他放进那录像带里,等到他完完全全地属于他后,再随着他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离去--这是他对他最大的爱意了。


  不分你我,生死相依。


  当然,为了做到最好,徐琛源练习了很久。


  他把很多陌生人邀请到了家里,给他们提供尽可能最好的伙食,与他们交谈,然后再剖开他们的身体--废了好几箱的录像带,才勉强熟练了整个过程。


  当然了,他们都还活着。


  因为他把他们的录像带都寄给他们的家人了--毕竟人的记忆总会缺失、淡化,就算再相处得再好,只要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或者说永远都不会见到,情感就会被其他东西覆盖下去,变成偶而想念--可他们以这种方式鲜活地唯一存在着,他们的家人一定会感到莫大的欣慰吧?就像他待会即将拥有的情感一样。


  一想到这,徐琛源就忍不住掩唇笑了一下。


  算起来,这也是这个世界给予他的最后善意了。


  他尤还记得,许多年前,就在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后,因为忍受不住内心强烈想要占据他的冲动,他也来到了他的后窗之下,静静地站着。


  那时的他,还不会开他爸爸那被撞得稀碎的车,只好走在那路灯、树影、藤花之下,也走在稀疏的树杈、昏黄的光影,和坚硬的地面之上。


  而那个人,就在他向上仰望的瞳孔里,在那栋小小的建筑中,随着他的眼泪缓缓掉落。


  而就在那肆意蔓延的回忆里,时空静静地淌出光影的流离,像是冰冷的触摸,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他就站在他的楼下,伴着高墙上橙烈的炮仗花,在空无一人的街头站着,也站在若干年后印象模糊的深夜里,被寒冷吞噬了.......


  只是,又有谁能知道,若干年前一片不为人知的漆黑当中,有他对他和这个世界的神思,而他决定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呢?

短篇十二

赵凤莱


  赵凤莱有个绰号,叫“傻莱”。


  他的爸爸是东林地里刨食的,上山下乡,在特殊年代无法实现抱负,所以老来得子,就特别指望儿子成才,实现自己的理想。


  他好不容易翻破了书,给赵凤莱取了这么个连村支书都说好的名字,没想到赵凤莱却傻不愣登,好像脑袋天生缺了根弦似的,好好的一个“莱”字,不知怎么地,偏偏写成了“菜”字。


  他教了好几年还是这样,那个气得啊,冲赵凤莱圆溜溜的后脑勺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都说了是莱莱莱,你非写成菜菜菜,你怎么不跟别人说你叫“赵凤菜”啊,你个傻莱!”


  至此,赵凤莱这个“傻莱”的称号就传了出去。


  不过,或许赵凤莱是真的傻。


  说起来有些可笑,他会走上警察这条道路,还是因为年少时的一次戏谑。


  那次他们县的电视台在电梯里贴了人像告示,假装有一名嫌犯在逃,还有两个人在后面悉悉索索地,帮人“确定”了嫌犯的身份,又说他们现在有三个人,一起抓就好了。


  谁知道在他们喊完一二三后,测试了那么多个路人,结果最后也只有赵凤莱一个人扑了上去.......可千万别以为这是个赞美,因为到后来,赵凤莱简直要被他爸给扇死了!


  无他,只因为赵凤莱当真了,而且十分清楚在面对黑暗势力的时候,应该如何一步到位,一不小心把那个人给打料峭了。


  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时任的局长出面呵斥了,才总算把赵凤莱给解救出来。


  那个局长只说了两句话:


  一句对电视台,“当初是你们要找个见义勇为的人出来,现在找到了,该怎样做就怎样做”


  一句对赵凤莱,“不要怕,你很不错,以后要继续保持这样的初心”--且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旁。


  赵凤莱就是被这样的鼓舞给振奋的,所以立志要成为一个锄强扶弱、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在警局的入职考试上,赵凤莱人生中第一次把他的名字写对了--得亏没有任何一份试卷会在名字上扣分,所以赵凤莱其实考得都还不错。


  也或许是那写对名字的灵通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赵凤莱在这个新的领域里,开始活得如鱼得水,运气斐然。


  他第一次用警务通的时候,拦了第一个人。


  低头一看,竟然是个重点核查人员?


  于是赵凤莱有些傻眼了,怎么和队长教他用的不一样,这几个红色大字又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和队友磨唧唧了一下,“哎,这机器好像坏了,你叫队长过来看一眼吧?”


  赵凤莱心里慌急了,听说这机器很贵,他就怕是给自己用坏了。


  没想到队长过来后,看了一眼,啥都没说,就把那人带回去了警局。


  第二次的时候,赵凤莱看到那上面赫然显示四个大字,“网络在逃”,他于是吞了吞口水,又去喊了队长。


  别说,当队长的人就是有气度,见多识广,又是啥都没说,直接把人给带回去了。


  只是,赵凤莱心中队长那崇高的形象,在第三次排查的时候,就完全破灭在那一句怒吼之中。


  “赵凤莱,你是狗吗?”


  无他,因为赵凤莱在人口袋里摸出了毒品........


  可能有故事的人,眼神的确是不一样。


  就像小的时候,我们总以为老师看不到我们在做什么,却不晓得,老师只要抬头的那么一瞬间,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


  而赵凤莱的灵魂,大概就最擅长和那样的恶灵打交道了。


  赵凤莱一路从一线做起,直到最后官升局长,也不过十五年的时间。


  这对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来说,完全是实打实的血肉拼搏。


  而那些年,也是赵凤莱人生最充实、美好的时刻。


  因为他不仅成为了全村的骄傲,也帮助了无数的人,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光明。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太过短暂了,或许赵凤莱只能归结为“风水轮流转”命运吧!毕竟他对付起那些披着铠甲的邪恶,总是无能为力。


  他向来是不擅长耍小心思的。


  当年那个老局长的儿子当了队长,有些飞扬跋扈。


  医院里的普通待遇,天天自诩官职,于是,赵凤莱就暂时取消了他的职务。


  “这样,你就有资格住普通病房了吧?”


  看,事情多么简单啊!


  所以赵凤莱实在有些难以理解,那些天天背地里说他忘恩负义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他们的确有他们的厉害之处,赵凤莱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或许是他们中有的人怕他阻碍了道路,亦或是怕他又揪住了谁--所以直到被陷贪污渎职之时,他也不知道那是谁主导的--光凭这一点的本事,赵凤莱就自愧不如。


  只不过比起那些,他倒更在意的,是他那死去的爸爸妈妈。


  流言就像一团团狗屎,尤其是在闭塞的空间里,激打得愈发强烈。


  其实他并不在意自己被人误解,反正这世界上也没有人理解过他,只是,他们却不能这样肆无忌惮,,一个接一个的,把他爸爸妈妈的脊梁都戳倒了.......


  你去试想一下,如果是你耗费一生打磨的珍品,在自己年华将逝之时,看着那珍品留恋、不舍,又再细细揣摩--只余一个卑微的愿望,希望能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那珍品也闪耀着他们的光华......只那么一个卑微的愿望而已。


  可那珍品却在他们面前摔碎了。


  他们把他摔碎了,却丝毫不愧疚那恶劣的举动。


  所以赵凤莱也不愧疚了。


  人都是有样学样的。


  即使是长大成人后,意志坚定的人也还是会被所接触的人改变,只不过区别或大或小。


  赵凤莱的改变巨大。


  他是没有人爱他了,所以选择去爱很多人,很多他不认识的人。


  但他也变坏了,坏得有够彻底,直彻底到只有赵凤莱这个名字还是赵凤莱而已。


  他抢了很多高官、大鳄的钱,甚至连黑的钱也赚。


  说实在,依他的头脑,或许在毫无管辖的地方才更适合他,也更得心应手。


  因为他是个认死理的人,而在那些地方,规则就是一切。


  在那些恶劣的事情近得好像昨日发生,又远得恍若隔世的时候,赵凤莱没有收手,事实上他也不可能收手了。


  无尽茫茫的深夜里,他只能尽力地去猖狂,不光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也为了修补回他爸爸妈妈眼中的珍宝--好去见见他们。


  他把他抢的那些人都一一列了出来,把理由也写在了旁边--有理有据,然后他再把那些邪恶散发给了那些需要它的人,变成了美好。


  听上去有些无趣吧,但其实想想,也挺有意义的。


  只不过那样的日子真的太难了,一个人负重前行的日子,他的膝盖已经磨烂,已经不能再继续前行了。


  而他对这世界最后的善意,大抵也就是在刑场上的那次,他突然认出了那个即将对他行刑的发抖士兵--那颗微微冒出嘴唇的虎牙和他寄的感谢信里一模一样,于是他就有些不忍了。


  然后他笑了一下,“你是第一次吧?不要吓到了,你是在做正确的事,而我是个坏人,根本算不上一条生命......”


  只可惜那个孩子不耐烦听,一枪射中了他的眉心。

短篇十三

林棠


  我的眼像是破碎了一地的镜片,期待着日落时那再一次的闪耀。


  在我心上朦胧着的月光,是你在黑暗深处,那隐匿扬起的嘴角。


  那时的你让我觉得骄傲,且那骄傲使我癫狂,让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人--而这,也是这个世界所对我力所能及的。


  (一)


  如果可以穿越时间,回到二十年前,林棠一定要打自己一巴掌,然后再跟那个人同归于尽.......只可惜的是,那只能成为他一生的遗憾和愤懑,然后掩藏在他不为人知的记忆深处了。


  那个人叫林步闲,是他的爸爸。


  都说“闲云野鹤,步行其中,乃人生一大快事”,可怜那名字,却被他爸爸这个人给糟蹋了。


  在这个国度纵横贯掠的无数时间、无数地点里,有众多的喜怒哀乐正在上演,只不过记录的人却乏善可陈--就譬如一个家庭里的殴打,一个办公室里的内斗,又或是一条生产线上暗暗地抢夺较量。


  只不过很显然的是,人的脑袋似乎容量有限。日子一天天地过,很多以往的事情都是记了又忘,忘了又记地翻来覆去,把一个人的悲伤,都熬成了烧锅底的粘稠。


  二十年前的林棠少不更事,那时候的他,小小的脑袋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他的名字改了,又或者是怎么才能让那些喊他“小花”的人闭嘴--是的,林棠以前的名字里,有个让人羞耻的“花”字。


  林棠的爷爷是从松花江逃来的,好不容易在这里安生了,临老了回不去了,思乡愁苦,指天指地要几个孙子的名字里缀上“松花江”这三个字。


  林棠的运气不好些。


  林棠爷爷生了三个儿子,一家一个字,他生在老二家,沾了个“花”字,而他和堂哥们从了“育”字辈,一个是威风凛凛的“林育松”,一个是霸气如斯的“林育江”,就他的像个女生名,叫什么“林育花”--还不如他姐妹们随便取的什么“昭安”、“一淳”好听呢!


  因为听上去就像个养花的!


  那时的林棠是如此忧愁他那微不足道的人生小事,却忽略了他身旁正在上演的更大的邪恶--所以说他该死,也注定该死。


  (二)


  林棠的妈妈不是自愿嫁的。


  他爸爸也很有“头脑”,对她求而不得后,就拿了把刀跑到她家门口,口放狂言,“你不嫁给我,我就杀了你全家”


  在那个时代,一个柔弱的女性能怎么办呢?又或者说,是她们家能怎么办呢?


  她们世代居住在这里,虽有亲友,但却抵不过父辈是逃难闯荡过来的狠人,最后也还是叫天天不应地,只好嫁了。


  其实如果嫁过来过得还差不多的话,也就算了,其实人一辈子也就那样,要是能忍受的话,妥协着妥协着,说不定就理所当然起来了。


  林棠的妈妈也是这样认命的。


  林步闲好吃懒做。


  她只好每天上山砍柴,侍弄农活,然后她还要去菜地里薅草,放牛,挖一地的番薯,清洗、切条、晒干,再挑去集市上贩卖。


  她不仅要煮全家的伙食,洗全部的衣服,而且时不时地还要遭受他厌俗的辱骂和粗暴的对待.......就连大女儿差点被他打死,二女儿也险些被他给闷死的时候,她都忍了过来。


  那些所有的所有,她都已经忍了过来,可命运,命运怎么能还这么对她呢?


  她是去采药的时候一脚踏空的。


  听说那个草药是最值钱的,所以她一有空就去寻,好指望着能让她的三个孩子全都上学去。


  每个被打的夜晚里,她都会坐到那捧着月光流淌的银色河边去,扒拉地算着,自己还藏下了多少钱,还有多久才可以凑够学费,总之想起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要一头扎进去了事,但大部分的时候,她都会想起自己的儿女,所以只好继续这样活着。


  有的时候,她也会记起心里那个人说的,她就像这河边涓涓水流肆意滋养的青草嫩芽,根茎里有着这世界上最甜美汁液,是人间无与伦比的萤火。


  只是每当想起这个的时候,她就会又哭又笑,哭的是她这团萤火早已经掉到烂到根里的泥地里去了,笑的是她还有三个希望的烛火,有一天或许能腾空飞翔,带着她的灵魂飞往更好的世界.......只可惜,那一切似乎都不可能了。


  因为她从悬崖上摔了下来,摔没了眼睛,摔没了腿,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做不了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赶出家门,狠狠地抛弃的,只是正彷徨着自己和两个女儿要何去何从的时候,没想到他却对她好了起来。


  她很是震惊。


  因为他对自己殷勤了起来,也开始照顾自己了,虽然他的需求也旺盛了许多,有外人来了也会让人进来,让她接待--当妻子介绍,但她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缘故导致的,所以只好想着自己是不是时来运转,变得好命一些了。


  但其实后来想想,她还不如在摔下去的那时候,就立时粉身碎骨的好,也好过现在的绝望如此瘆人。


  失明的人耳朵更加伶俐。


  她有好几次都听见他和别人有其他的声响,也估摸着他应该是有了别人--她倒是不介意的,只是正想跟女儿探下消息的时候,却没想到还是叫不到人。


  她很久没出过门了,也出不去--不仅因为她走不了,也因为房门被锁了。


  而她的儿女们也只能好几天才见一次,且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他老是说要给他们三个读书太难了,所以让他们闲暇的时候也要学会做点事,去别人家打点零工,蹭点伙食也好,这样子省俭,一家子人才能活得下去。


  她也理解,虽然心有爱怜,可只要知道她们能继续读书,以后能张开她们的翅膀,也就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只是没想到,那心中的不安终成了现实。


  那天,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是她的小儿子爬了进来--从后窗一个破了的窗户洞那里。


  她一向比较亲近两个女儿--因为他有人宠着,但她一样爱着这个孩子,所以只是欣喜,忙把他的脑袋搂了过来。


  只是他却不太喜欢靠近她似的,挣了开来,然后吸了吸鼻子,脆生生地开口了。


  他说,“妈妈,你不要给姐姐穿你的衣服了吧,她每天好痛的”


  “我什么衣服?”,她有些茫然。


  “就可以看见里面的啊”,他咬了咬唇,“只有你们三个这样穿.......”


  她一下子就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颤抖着,“那我现在穿得是......”


  “就像玻璃柜一样的啊,可以看见里面的标签.......”


  “那你姐姐呢,她们现在在哪?”,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地,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他有些吃痛了,却不敢大声,只是有些莫名的抗拒,“爸爸说你每天陪别人玩打架会赚很多钱,他让姐姐也和人打架赚钱,现在把她们送去别人家了.......”


  一股烈油般的愤怒从心底窜起,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转头就要朝门口爬去。


  只是一双小手却紧紧地揪住了她,带着哭腔,“不要,妈妈不要,我不敢了,你要让姐姐穿就让她们穿,不然爸爸会打死她们的.......呜呜”


  她几欲晕厥。


  这就是那个男人热衷给她打扮的缘故,这就是那个男人所说的照顾孩子,这就是那个男人所说的为他们家着想!


  她的喉咙里一阵呜咽,然后发出了一个声音,却又似乎不是她发出的声音。


  “那每天来......陪妈妈玩游戏的人有谁呢?”


  怀里的小孩有些瑟缩,睫毛上只是挂着晶莹,掰着指头,“大伯,三叔,朝善他爸.......其他我不认得了”


  那一瞬间,她明白了。


  原来那个男人所说的都是鬼话,原来那个男人就在一旁看着她和别人........而那一切居然是他亲手策划的!亏她还相信他改邪归正,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为了三个孩子还那么奉承、讨好。


  她的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只是在晚上那个男人进来,说要发生关系的时候,她说了声好,然后她把手往身上的男人伸去,摸到一块刀状的突起--那是公公脸上的疤痕。


  她就什么都相信了--他这的确是物尽其用呢!


  个没人伦的畜生。


  也不知道星河宇宙里,有没有他这么脏的人葬身的地方。


  (三)


  长大后的林棠总是做起同一个噩梦。


  梦见他的妈妈被钉在地上,被无数老虎啃食,而周围的人往来匆匆,却全都冷漠地路过,任她一个人哭喊大叫却丝毫动弹不得.......再然后,就是一场撕心裂肺的大火,燃烧了所有人的生命。


  每当他午夜梦回醒来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扇自己的巴掌。


  是谁说“不知者无罪”的?怎么在他这里好像一点用处也没有。


  因为他只要一想起自己以前说过的那些话--“我妈妈去天上了”、“我的新妈妈太凶了”、“我姐姐的脸变黑了,好可怕”........就无时无刻地想要去死。


  没人告诉他那些东西,他那时也什么都不懂--这没错,可是那些因为他无知所造成的伤害,却永远存在于那些时间当中,是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弥补的。


  现在想来,真是有些可怜。


  那天他明明看见妈妈哭得那么伤心,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了那坚硬的泥土上,汇成了悲伤的彼岸,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像是即将沉溺的人抓住了一颗浮萍,可他却因为怕爸爸回来时没呆在原位的呵斥,而挣脱了她.......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而他后来长大了,也不是不认得那些进过他妈妈房间的人--只是即使他知道了,又或者说是全部人都知道了,也不能说,他不能让她死后还遭受一次那种羞辱--毕竟她的世界,比他们任何人都清澈得多了。


  那之后的很多年,都没人再提过那场大火。


  而他一个人出去外面的世界闯荡,没有学识,只好从最没人做的工作做起,像是自虐的修行,他什么都不怕,就怕有停下来的时候,就算再苦再难的时候,他也没有掉头回去的想法--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又过了几年,他的爷爷去世了。


  据说死在老屋子里很久了,才被捡垃圾的人发现了,而他的爸爸,就住在不远处的街对面。


  听到消息后,他默了,不知该说什么。


  在痛滴了几滴眼泪后,他去派出所改了名字,要把名字改成“棠花一世自水流”的棠--他也不太懂那意思,只是觉得那个字很像他妈妈而已。


  不过说起来,他要改名字的过程还挺艰难的。


  因为他爸爸拿着刀指着他的脑袋,说改了就要给他开瓢,因为他绝不会让人说他家老父亲刚死孙子就改名地,被人家戳脊梁骨。


  林棠才不管这个,扭了根柴棒,转眼就把他跟那另一个女人的家和店子给砸个稀烂,一脚把他们的孩子踩在地上。


  他的头上流着血,和着一些眼泪地龇牙笑着,像个小疯子似的,他又哭又笑地走出了家门,走向了他的新生。


  而他现在的话,也没什么变化,就只是从一个小疯子,变成了一个大疯子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角落里待着,和其他人走一样的路罢了。

短篇十四

随记


  青色


  青山之上浮青云,青水之下流青荷。


  青空暮色染青枝,青烟夜色袅青夏。


  青森凌云直青树,青草漫溢满青丘。


  青色年华青难再,青心却向青秋月。


  这不是你的错。


  就像你不吃的这个橘子一样,你为什么会不吃它,是因为它已经腐烂了,这不是它的错或你的错。


  它长在阳光下的山涧里,在高挂枝头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生来就是要被人吃的,而当它被摘下的时候,也是它人生中最甜美的时候--因为它可以用满身的甘甜,来滋润这世上某一个人的口腔........可是它现在却躺在下水道里,等着被冲进那无底的腐烂深坑。


  我不是说这是你的错--当然我也并不觉得我做错了。


  我想把我最喜欢的东西也一起给你,却没想到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橘子,不喜欢的东西当然没必要去勉强,就只是,谁都没有错,但一想起来却会难过罢了:


  一颗原本好好的橘子,就这么腐烂了。


  很久以前的时候,不是老说年时是世界末日吗?那个时候我就想着:那有什么可怕的,干脆就一起灭亡好了。


  可是现在啊,我很担心这个孩子以后怎么办啊?有那样的爸爸。


  但我却没办法做什么,我也不懂该怎么做。


  可能那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所要去经历、承受的吧?连为什么也没有。


  或许以后也会有转折的吧!只是给他那个转折的人,却并不是我。


  每个人的哀伤都只能自己承担,独自舔舐,而当那悲伤一旦能被人所知晓的时候,就代表那已经不重要了,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啊你看,人的眼泪多么廉价,又多么霸道?


  难过的时候使你感觉重如万山,可一旦模糊起来,却只能成为口中为了弥补苍白而拉出来的谈资.......不论轻重,都只有自己知晓--好不划算的买卖。


  但哀伤是不可能退步的。


  它只会逼你妥协、妥协、妥协,直到你忘记原本你很想要的那些东西,然后整个人都虚幻起来。


  生活就好像一件你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做的工作,还没清醒就被分派了任务,不论环境、培训的成果如何,都不能拒绝亲身实践,到了时间就只能开上自己飞速奔向名为“死亡”站点的列车,直到到达地点,然后才算完结。


  而我自己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变成了一个那么失败的工作者,结果就连每天吃饭--这一样最简单的东西,在我这里都是一件为难的事:就好像除了呼吸,其他没有什么是简单的。

短篇十五

江叙雪


  陆挽熙没想到,再见到江叙雪的时候,她问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有过要疯的感觉吗?”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回答时,江叙雪却看着她的眼,只淡淡地一句,“我现在就快要了——所以你不能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我哪种眼光了?”,陆挽熙虽然不解,但有种直觉,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会不好听,所以深深皱起了眉头。


  果不其然。


  “一种自以为很爱我,却一副我辜负了你,你在痛苦忍耐的眼神……”


  江叙雪嗤笑了一声,表情却并不嘲讽,而是非常的平淡——平淡到好像她们只是今天才见面的陌生人一样。


  那话果真难听,陆挽熙只顿了下,唇动了动,似乎也想用最刺人心的话语反击这荒谬的指责,但她的眼却瞬间红了起来,那眼泪直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转,强撑着不肯落下。


  如此,她的那些发狠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只能用那红了的眼看着江叙雪,轻轻地说。


  “我爱你有什么不对的,你就要发疯给我看?”,她说着,眼神陡然黯淡,声音也低了下去,“你发的疯还不够吗……”


  “你让我感觉可怕,所以我发疯有什么不对?”,江叙雪把话还给了她。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不怕了”,她只垂下了视线。


  “我有什么好怕的?”,江叙雪很是坦然,只是笑着,“我现在呆在监狱里面,旁边还有狱警”


  这话简直说得她比监狱更恐怖似的,完全不像是曾经深爱恋人该有的态度--那不禁让陆挽熙不由愤怒起来,但她瞬间想起了什么,还是一忍再忍。


  “你误会了,可怕的不是我。你会这样,只是因为你的脑袋不舒服、心里也生了病而已——你,你就听我的吧,医院把病治好就可以了,然后……”


  “然后再被你折磨疯一次?”,江叙雪虚心“求教”,眼底却露出几分掩藏不住的嘲讽。


  “江叙雪!”


  陆挽熙不由得怒喝一声,抬起头来看她,眉目精致的眸里凌厉非凡。


  陆挽熙接手家族的事务多年,向来雷厉风行,很有上位者的风范,一目之下,气势逼人。


  但那气势一点也没吓到对面带着手铐的女人,她只是有些意外地,稍微安静了一下,然后开口。


  “你又有什么资格喊我的名字?是你明知道进来会被我看不起,还偏要这样做的……即使我拒绝探视也没用不是吗?这就是你一直都喜欢的权势,所以现在还让我亲身体会得这么彻底——但你应该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了,呵!你这个样子,这样逼我,还非要说喜欢我,真让我感到可笑又可悲--你很可笑,我很可悲,因为你只是一个做错了事却想让别人感到愧疚的人.......而我,我只是一个被你控制的人而已”


  “我没有”,陆挽熙放在桌上的手蜷缩了一下,将手指覆盖在了掌心之下,似乎思绪翻转,但良久,她的视线终缠眷在她的身上。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喝醉酒了,呵!那时候的你以为自己是瓶酸奶,还非要说我把你头上的盖子拿走了地,一直抓着我不放.......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很多事情都变了,但我真的很想回到那个时候--我对你的心意还和从前一样,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但我只是想请你再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


  陆挽熙说得很是恳切。


  诚然,似她这般独一无二漂亮,又气质高雅的得体女性,说出的话自然蛊惑且令人信服万分,连一旁的狱警都被这深情给打动了,可江叙雪却还是铁石心肠。


  “我不需要”,她说着,眼眶却湿润了一点,瞬间她又苦笑一声,只是呵笑,“反正你又不听我的,跟我说干嘛”


  江叙雪收了声,便偏头看了下时钟。


  她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她的眼。


  “你偶尔也亲自去接一下孩子吧!不然你把他生下来干嘛”,她看着时钟说着,然后便收回视线,也打算回食堂吃饭了。


  “你一点都没考虑过我的心情吗?”不知道被哪一点触发的陆挽熙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浑身还在颤抖。


  她很愤怒,也很悲伤。


  “我也不想要这样的,可是很多事情我也无能为力,我对不起你,可我没有办法,我只是怕失去你........”


  她的眼泪直流,双手死死地扣住桌角,“你要我死了才肯原谅我吗?”


  不同于对面人几近崩溃的情绪,江叙雪简直冷酷无情到了极点,她敛起眉,第一次认真看着她的眼,“我问你,在你和你丈夫结婚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你们只是假结婚,然后你丈夫会找一个代孕,等到孩子生下来再离婚?”


  “我是因为.......”,陆挽熙含着哭腔正要开口。


  “你只要回答我是不是就可以”,江叙雪只瞥了一眼,“如果你想好好谈的话”


  “是”,陆挽熙沉闷地应了一声。


  “呵!”江叙雪不禁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可是你骗了我,无论你说得多么好听,你还是骗了我--我都没想到我第一次想杀人居然是因为你,这简直可笑--明明毕业的时候我已经给过你机会离开我了,可既然你选择和我在一起的话,就应该遵守最起码的道德底线--要不就遵守我们的约定,要不就分手好好对你的孩子--怎么就能把自己亲生的孩子说成是别人生的呢?那不仅是对我的不忠,还对你自己孩子的不慈--所以说,你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我是有苦衷的.......”,陆挽熙的声音在哀求。


  江叙雪却直接打断了她,“你想让我包容你的苦衷,那你为什么不包容我的苦衷?要分手的时候我和你说过,其实我也想有一个自己孩子,你表示理解,但我什么也没要求,我不找别人结婚,也不会去做试管,我只要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我就会和你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你连这个都拒绝了我,怎么还敢恬不知耻地说爱我?”


  “你骗我,如果我让你走的话,你不会回来的”,陆挽熙只是激动得泪流满面,“我知道你不会去找别人的,所以才把你留下来.......我怕,我怕再也找不到你”


  “所以你是因为看透我了才这样的?”,江叙雪反问了一句,不等回答,却又自顾自地笑了。


  “但你应该没料到贫穷对一个人的鞭挞吧?那是我最后拥有的珍宝,所以我没有办法再和你在一起的,永远也没有办法了”


  “你就是因为我不让你.......所以才这样的吗?”,陆挽熙应该是真的过得不好,情绪一放过后,沧桑和苦痛便爬了出来,“我可以的,只要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


  江叙雪突然又哭又笑了一下,似乎控制情绪的神经错位了,“我,我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不是,我也很在意,我只是.......算了,是我忘了,其实你只是个幼稚、自私,又很自以为是的小孩,所以才会我们两个人的事,却把所有人都扯了进来,让我变得这么可憎,也把我眼中的这个世界变得这么可怕--我是只能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了,不然你就带着我的尸体走吧!但你要记住,无论在哪里,你都永远没有办法拥有我的灵魂”


  “我做什么了?我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而已,我只要你回来”,陆挽熙痛苦掩面,“我没有.......”


  “你想说你没有做错什么?真是好笑!”,江叙雪的下颌骨咬了一下,只是冷笑,“无论我到哪个地方工作,你都打过招呼,让我变成了一个可笑的存在--我认真工作,却变得好像我居心不良,就说我会装,非要我浑水摸鱼过去才算人之常情.......可当我学会这样做以后,她们却又诋毁我的态度、作风,甚至一切的事情--你很了解我,你知道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但也更明白我最怕别人的轻蔑,我和你走的这条路就已经让我受够了那些眼光了,你却还要再加诸好几倍上去........只是为了让我求你而已--所以说我没有精神病啊!是真的有人想要掐死我--我知道你们都说我疯了,因为我只是和空气打架而已,可在我眼中,无论我在哪里,我却都能发现那些人的存在--那些人还是你找来的”


  江叙雪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你说你这个人,为什么名字这么温柔,可是心肠却这么坏呢?还真是让人惋惜啊........挽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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