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hjnbcbe - 2021/12/14 15:41:00
年2月9日，在好莱坞柯达剧院举行的第九十二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上，韩国电影人奉俊昊和他的《寄生虫》创造了历史：《寄生虫》成为第一部获得奥斯卡最佳影片的非英语片，奉俊昊则追平华特·迪士尼在年创造的纪录——单届荣获四项奥斯卡奖——更是白人以外的第一人。这场“像梦一样”的惊喜得以发生，要感谢五年前一个普通人的“微博”之力。是她的一条推特，改变了屹立近百年的奥斯卡及其背后电影王国的图景。那一天是年1月15日，一位名为阿普丽尔·瑞恩的非裔女士看到电视上刚刚公布的第八十七届奥斯卡提名名单，四个表演奖项的二十位提名演员全是白人，其他主要奖项也几乎见不到非裔身影。惘然若失的她随手在推特上创建了一个话题标签“#OscarsSoWhite”（奥斯卡太白了）。这个话题很快就被推上热搜，引发网友热议，接着逐渐沉寂。一年之后，相同的一幕二度上演，第八十八届奥斯卡表演奖项的提名名单仍然全是白人，“#OscarsSoWhite”再次登上热搜，媒体群起讨伐，电影界人士也参与声援。同为非裔女性的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俗称“奥斯卡”的学院成就奖即由其主办，本文有时将奥斯卡与学院作为同义词通用）主席谢里尔·布恩·艾萨克斯果断推出一项名为A的改革方案，旨在到年将学院全体会员中女性与有色人种的人数加倍，提高全体会员之于电影业界乃至全美人口构成的代表性（representation）。此举是为了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奥斯卡竞技场。作为全世界最负盛名、最受瞩目的电影奖，奥斯卡在其近百年历程中从未停止过革新演进。每年奥斯卡奖揭晓之时，或多或少会引发争议，而且此类争议往往呈现出跨越太平洋的错位：美国舆论认为奥斯卡还是太白，中国观众觉得奥斯卡过于*治正确。只有全面深入地认识，才能消除误解与偏见。本文将详解奥斯卡的会员构成、影片入围资格和评选机制，引述奥斯卡历史上的各种数据和经典案例，分析与之伴生的美国电影业态和社会状况，由此揭示奥斯卡为迈向公平公正之路所做的不懈努力和艰辛探索。多样性的会员构成在中文媒体上常见到“奥斯卡评委”之类的说法，其实奥斯卡并无评委，只有会员——凡因其业界成就受邀成为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会员者，便自动获得奥斯卡奖的投票资格，并终身持有。全体会员依其工种被划入十七个分会（如制片人分会、演员分会、编剧分会），工作性质无法划入这些分会的会员则归为一个大类（Member-at-Large），此外还有一些不具备投票资格的准会员。奥斯卡会员的人口学信息一直是个黑箱。直到年，由《洛杉矶时报》展开的一项调查发现，全体奥斯卡会员里大约有94%是白人、77%是男性、86%年过半百，原来把持奥斯卡评选的也是一群“老白男”，一时间舆论哗然。但老白男就是老白男，纵有千夫所指，我自岿然不动。几年后，才有了开篇所述的改革。发起改革的艾萨克斯女士是学院有史以来第一位非裔主席、第三位女主席，于年上任。在她的推动下，学院五年间新增会员近四千人，到年活跃会员（activemember）的总数约九千六百人，其中19%是有色人种，人数增长三点二倍，33%是女性，人数增长二点二倍，超额完成了A当初定下的目标。学院会员没有国籍限制，其国际会员的人数在这五年间增长了三倍，年达到两千一百人，吸纳了全球上百个国家或地区的杰出电影人。以中国为例，年之前只有陈凯歌、顾长卫和*等寥寥几位会员，到年已经有几十位，如果不论国籍只考虑族裔，则奥斯卡的华人会员已逾百位，这无疑为奥斯卡的审美取向增添了多样性。艾萨克斯的改革还打破了会员终身制。新晋会员的有效期是十年，在此期间可以投票，如果十年后该会员仍活跃在电影界，则有效期延长十年；当有效期满三十年或者拿到一项奥斯卡提名之后，会员才能获得终身投票资格。这项规定也溯及既往，适用于老会员，达不到上述标准者被转为荣休会员，丧失投票资格；荣休会员若再次投身电影界亦可恢复投票资格。这项举措的目的显而易见：保证参与评选奥斯卡的会员都是最了解电影的业内人士。种族与性别比例失调的可不只是奥斯卡，而是整个好莱坞。据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发布的《年好莱坞多样性报告》（HollywoodDiversityReport），无论是大中型电影公司管理层，还是票房大片主创人员，其人口学构成，白人和男性的比例都远高于其在全美人口中的比例，这已经是近几年不断改善换来的结果。由此折射出美国社会根深蒂固的系统性问题：白人男性长期以来享有特权，导致了种族与性别层面的不平等。这种代表性不足的现象，通过银幕上的电影主演有着直观体现。在现实美国社会中随处可见的“大熔炉”，跟占据银幕的白人面孔形成鲜明反差。也正因为占全美人口40%的少数族裔难以在银幕上看到本族面孔，才有了全非裔主演的《黑豹》和全亚裔主演的《摘金奇缘》所引发的观影热潮。不是少数族裔观众偏爱白人主演的电影并认同白人审美取向，而是他们通常没得选。以汉族为主体的中国观众或许不容易体会所谓的代表性问题，不妨举个更鲜活的例子。当每年除夕夜的春晚，由北方演员主演的小品相声霸屏时，南方观众会觉得自己从小浸润的地方文化没能在全国观众面前得到体现，这其实就是我们所面对的代表性问题之一种。试问，这样的节目构成，便意味着南方演员不如北方演员有水平，或南方的喜剧艺术逊于北方吗？从中我们或可感同身受，很多美国人从小在电视和电影里看不到自己族群的面孔，是怎样无可名状的失落感。如果我们遭遇自己的代表性问题会发声争辩，就不应该轻巧地给人家的代表性问题贴上“*治正确”的标签。开放性的入围资格每一年度，学院都会发布长达几十页的评选规则手册，该年度奥斯卡奖的颁奖典礼通常定于第二年春季举行。手册对每个奖项的入围资格进行了详细界定，包含影片的各种技术参数和发行要求，这里仅就基本情况进行概述。首先，凡片长超过四十分钟，上一年度在洛杉矶县连续公映七天及以上，同时符合若干技术标准的电影长片（feature-lengthmotionpicture，含动画长片和纪录长片），自动获得奥斯卡主要奖项（下述五个奖项除外）入围资格。须由电影制片方在截止日期前主动向奥斯卡申报参评。然后，对于最佳纪录长片，有三种情况可以申报参评：上一年度在洛杉矶县或纽约市公映七天及以上，或者在有资格的电影节（奥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