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爸医院，烧到快40度，几天都退不下来，还间歇性地呼吸困难，是困难到透不过气来，把脸憋到红紫色的那种，看着非常吓人。
这是我的一段很郁闷很痛苦的经历了，中年失业又遇上老父重病，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一、新的工作
是年吧，我从澳门辞职回来后，花了近半年的时间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后来我着急了，闭着眼进了一间做消防设施安装的工程公司做施工员。
我以前是干石油行业的，而且是在澳门做，回到国内干消防算是重新开始了。一是换了行业，我以前的行业经验用不上，二是跨地区，我的知识体系也跟国内有着巨大的差别。
因为我啥也不懂，老板只给开了块钱的工资，还给我安排了一个懂行的老同事做我的“领导”。
这个同事比我大十来岁，也是刚进公司不久，嘴上特别会来事，把老板哄得服服帖帖的。事实上这人比我更不懂，是个草包，居然敢拿系统图来量管线长度。
专业不会也算了，还老爱摆领导架子，去甲方开会，他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无时无刻不在强调他是什么高管，在公司找我做事都是领导命令下属的语气，有麻烦事就把我推到前面挡灾，有成绩了就第一时间去老板那里邀功。
在我看来，这人仅仅是“做过”项目而已。可是没办法啊，谁让他嘴上能吹呢？起码他算得上有“经验”。
我能说我以前年入30万吗？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人到中年，没有任何特长的普通人而已。有公司愿意招我进来，还给我工资让我学经验，我该烧香还神了。
我被安排到了一个新建厂房的工地做管理，我的“领导”是项目经理，事实上他从来不会出现在工地上，只负责遥控指挥我干活。他跟老板说是去项目部了，其实是不知道躲到哪里去逍遥快活。对于这些，我也从来不说破，混了十年了，这点职场小伎俩我还不知道么？
我的名衔是现场经理，实质上是个光棍司令，诺大一个工地，事无巨细都是我的责任，工地屁大点事，只要是关于消防的，都找我麻烦，我每天从早忙到晚，一刻不得闲。
二、老爸出事了
工地离我家二十几公里，我买了辆十几年的二手铃木，一万来块钱，开着它每日早晚奔波。
日子就这样过着，忙忙碌碌，白天顶着*辣的太阳，在工地忙得焦头烂额，晚上回到家就被孩子缠着，要么陪他们去公园，要么给他们辅导作业。
难得休息一天，除了接工地的电话，就是在家带娃，或者看书，学学消防专业的东西，也巴望着将来能考个注册消防工程师，医院看感冒发烧咳嗽之类的小病。
想来，我也很久很久没回去看过我父母了。以前能赚钱的时候，我也隔三差五地回去老家看看，跟父母出去吃个饭，给他们一点零花钱。现在，我是真的不愿意回去，好好的工作让自己搞丢了，赚不到钱，脸上无光。
普通人的生活，哪有什么诗和远方？每天睁开眼睛，摆在面前的尽是苟且和郁闷。就像池塘上的一层雾，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头，又好像永远也看不透。
我爸三年前中度中风，医院躺了半个月，后遗症就是半边身体没了力气，一条腿软绵绵的，走路都走不稳当。
医生说他这辈子都要一直吃药，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但是吃药可以延缓脑血管的闭塞进程，最大限度地避免它恶化。
药就是“脑心通”，“利波维坦”那些，医院近，每个月都得抽时间去给他拿药。
那天我在工地大门口清点到货的管件，我哥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老头子突然发高烧，呼吸困难，医院。医生说情况非常糟糕，又查不出什么原因来，叫我抓紧时间回去看看。
我挂了电话，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天气热的还是因为着急的。
拨了电话给“领导”请假，我说要请3天假，“领导”在电话那头阴阳怪气地说：你不是第一天干工程的吧？请假？你3天不在，工地出问题了谁负责？不准请假，晚上回去看一下，没事就回来！
我本来就对他满心讨厌了，让他这么一激，冲口而出：换了是你老爸要挂了，你不回去送一下？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交待一下给劳务分包的头头，直接就开车奔回去。
三、病因不明
医院，看到老头子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的，话都说不囫囵。
我去找医生，医生说老头子现在发高烧，在给他输液，但是查了好久都没找到原因，血检结果还没出来，也不好给药，现在只能当他是肺炎来治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让他先退烧。
我爸是个老烟枪，爱烟如命。一辈子没干出过什么成就，抽烟倒是挺能的，从我记事起就在抽，从开始的手卷烟，水烟筒，水烟壶，到后来的过滤嘴香烟，从来都是烟不离手。
医生也是根据他的抽烟习惯来判断他是得了肺炎的。护士已经给他做了咽拭子，抽了血，又取了尿液、粪便样本，正在化验，结果还没出来。
我回病房看老头子，没说上几句话，他苍白的脸突然又涨红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连带着不停的咳嗽，没一会，连咳嗽也咳不出声来了，胸口绷得紧，张着嘴想吸气的样子，但是好像肺部没办法收缩，完全吸不到空气，感觉他就像被一个无形的塑料袋捂住了口鼻，憋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急急忙忙跑去找医生，刚好他们的院长过来了，看到老头子这个样子，皱了皱眉头，说他怀疑老头子是被羌虫咬了，因为这个镇卫生院之前也接诊过一例相似的病人，就是被虫子咬到的。而按照我妈的说法，老头子昨天去菜地挖过红薯回来，今天早上就开始犯病了。
四、费尽周折
院长跟值班的护士说，要仔细检查老头子的全身上下，看看能否找到虫咬的痕迹！
我爸是个特别爱逞能的人，中风后走路不顺当，我怕他摔，给他买了拐杖，他怕丢面子，一直不用。我说不行就跟我出去市里住，没事去公园下下棋，散散步。他就是不愿意，宁愿自己呆在村里。在村里又爱折腾，弄得我上班都不得安生。
老头子没事就爱上山下田，在外面被*虫咬了，一点不奇怪。医生的怀疑是有根据的。
来了两护士，小姑娘，很年轻，在老头子手上腿上和后背扒拉了一阵，说没有检查到虫子的咬痕，跑了。
老头子继续高烧不退，半夜的时候又喘得透不过气来，有一次憋得，我以为他要就这样“收工”了。
好不容易挺过了一夜，早上医生说检查结果出来了，尿液，血液，粪便等所有项目都没有大问题，只是肺部拍片有一点点阴影，确实有一点肺炎，但是不算严重。
医生也很疑惑，说这个程度的肺炎，也不至于弄到肺功能间歇性丧失啊。他还是认为中*的可能性比较大，说着又回去找护士来检查。
这次来了个年纪大点的女护士，可能是护士长吧，不像小姑娘那样害羞，直接就把老头子的全身翻了个遍，裤子也扯了下来，检查裆部。老头子还想反抗，却没有力气了。
护士长也没有发现异常。医生就说，那只能全身再深入做一遍检查了，脑CT，肝功能，胃肠道造影，开了一大堆检查单。
我老家的卫生院，出了名的黑，谁去看病，无论大病小病，第一时间让你住院，你说不住，医生就黑脸，说出了问题你自己负责。住了院，就名种检查轮番给你做，不管有用没用，巴不得所有设备都给你用上一趟。从前我带女儿去看个感冒，不管严重不严重，先给输几大瓶液，再开一大堆药,号称"猛药治沉痾"。医院拆了重建，进了一大批设备设施，估摸是着急收回投资，经营模式就升级成了“靠装备治病”了。
最郁闷的是这是个乡镇卫生院，没有做脑CT的设备，我又得扶着半条人命的老头子上救护车，一路颠簸，医院做这个检查。一通折腾下来，感觉老头子离死又近一点了。
五、最坏的打算
谁敢不同意医生的诊断?你不听医生的，你自己会治不?出问题了你负责吗？不给父母治病，这顶帽子怕是没人敢戴。
结果这一通检查下来，还是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三天了，老头子已经被折磨得形销骨立，脸上没半点血色，眼神空洞，像个行将圆寂的高僧。
晚上，我妈做好饭后送来，要陪床过夜。她把我叫到走廊，说还有几天就是清明节，老头子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让我回家跟我哥把旧房子收拾一下，在厅里搭个简易床。差不多了就把老头子拉回去，让他在老房子里走吧。
我想起一好朋友，是我的发小。他爸在他读初三的时候就离世了，癌症走的。他说他爸在走之前几天，让他和他哥抬着上去了房子后面的小山包，指着一棵树旁边的空地说:以后我就在这里吧。
朋友说这些的时候已经波澜不惊，我当时听着感觉离我很遥远。
我回家跟我哥说要收拾旧屋子，他问怎么了，我说准备给老头子躺着啊。我哥不乐意了，大吼着骂道:这不还好好的，净搞些不等用的破事。
六、道德困境
第四天，邻居三婶过来探望，说她有个亲戚，去年就是被虫子咬了，很严重，症状跟我爸的一模一样。后来她的这个亲医院去治，在ICU躺了半个月，救回来了。医疗费前前后后花了三十多万。
三婶还跟我说要不你也给老头子转院吧，医院真的不行，医生的水平很低。那些小护士，都是从卫校刚毕业过来实习的，做事也不走心。
转院吗？怎么转？别说老头子现在这个样子经不经得了舟车劳顿的折腾，怕是人没去到广州，先去天堂报到了。医院，医保报销的比例那是低得可怜，我以前就试过跨市看病，一万多块钱，最后只报了不到两千。要是这一次也得花个几十万，以我现在的经济状况，恐怕得到处借钱了吧。
一想起要垂着头可怜巴巴地问亲戚朋友借钱，我很害怕，现在这世道，借钱有多难，谁不知道？
我父母都是老农民，没有社保，没有退休金，一辈子劳劳碌碌，收入微薄，养老钱也没存到半点。说是都花在我哥俩身上了。养老看病的事情，只能是我们哥俩负担。
老哥还没成家，没读过高中，刚开了汽修店不久，钱都花光了，生意时好时坏，开店时借了朋友的钱，现在都没还清呢。
我想了想，不行把房子卖掉呗，但是卖掉了，老婆孩子住哪？小孩送回来农村上学吗？镇上的学校，算了吧。我其实蛮厌倦在农村生活的，抬头就是穷，寂寥，交通闭塞，三姑六婆口舌招摇，到处是蚊子苍蝇，生活质量低下。
我相信高尚来自于衣食无忧，有钱了我也可以做个人人称赞的好儿子，好老公，好爸爸。我要是有钱了，我也可以买一大束玫瑰，说一大堆甜言蜜语，把老婆哄成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有钱了，我也可以常常回家看望年迈的父母，还能带一大堆衣服补品，大摇大摆地走进村里，让邻居看着眼红。
有钱了，我就不用为了那一星半点的工资天天在这沙尘滚滚的破工地挥汗如雨，在甲方监理面前点头哈腰装孙子。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在面对老头子的生死命运选择的时候，还要考虑兜里的钱够不够应付。
七、柳暗花明
我深深的纠结着。郁闷至极的时候，“领导”又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工地明天有两车钢管进场，让我赶紧回去搞手续。我火冒三丈，说我真的走不开，这点小事你自己不会去处理一下吗？他又说这工地是你一直管开来的，这批钢管是老板买的，国标低2级，没按设计要求的来，甲方的管理公司有多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跟他扯，直接挂了电话。
施工单位的德性，老板是要最大限度地赚钱的，材料能用薄的绝不会用厚的，能用次的就不会用好的，而甲方和监理是天天盯着你的材料看，生怕你偷工减料。老板采购的材料，你用什么方法用上去而又能顺利从甲方那里收款回来，考验的就是我们这些干施工管理的人的能耐了。
没两分钟，电话又打来了，我刚想挂掉，看到来电号码是老板的，叹了口气，接吧。老板说，你领导刚投诉你，说你无故旷工。但我相信你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帮帮忙，明天尽量抽时间回来处理一下！
老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又能怎么样呢？好不容易有个工作，虽说不是什么肥差厚职，但也不能说放弃就放弃吧?我这个年龄，没时间折腾了！
我惶惶惑惑地开车往工地赶，80多公里的路程，一路上都在想我是怎么混到现在这般田地的。
回到绞肉机一般的工地，处理了纷乱如麻的杂事，我哥又打了电话来，说老头子的病因找到了，确定是被虫子咬到了，虫口在右边小腿肚上方的关节窝那里。我说这几天护士不是找过好几遍了，都没找到。我哥说是他的中学同学，也是做医生的，来看了，说之前没找到是因为虫口很小，不容易察觉，过几天了，咬痕周围的皮肤会发炎，红肿，最后一大片变黑。
后来我再回去看老头子的时候，确实看到他的膝后关节窝那里的皮肤黑了一块，兵乓球一般大的一圈，像被烧焦了一样。
找到了原因，医生就好对症下药了。老头子慢慢地好了起来。算是走过了这道*门关。
附：认识羌虫，如何避免羌虫咬伤
羌虫。羌虫咬的部位通常比较隐蔽，比如大腿根、腋下、脚踝内侧等。但在叮咬处有焦痂、溃疡、皮疹等表现。羌虫叮咬后有一定的潜伏期，咬的时候往往没有什么感觉，几天后会突然发病，体温迅速升高并伴有结膜充血、头晕头痛、恶心想吐等不适症状。
被这些虫子咬了之后，不管轻重都会元气大伤。但我们也并不是没有防治方法。
这几种虫子都有一个共同的习性，那就是都喜欢栖息在潮湿阴冷的地方，或是草丛又或是灌木丛中。所以我们在野外游玩时，可以尽可能的选择长袖衣服，并且需要扎紧袖口或者裤管口。这样做不止可以防晒，还可以防止虫子叮咬。
如果有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可以在皮肤附近或者领口处喷洒驱虫剂进行防护。在野外长时间活动回到家中时，应及时冲澡，仔细检查手臂、耳后、和头发等部位，也要仔细检查宠物和幼童的身上是否有虫子存在。
如果发现有虫存在，一定要及时就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