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天恩(上)
文/许素田
我一向把妈妈视为圣母、崇其伟大!读完此文,你也许就会明白:我绝非妄谈!而且还需要说明的是:此文也绝无杜撰,皆为真实!
今天,是妈妈二十周年忌日,我给老人家烧了香烛纸钱,以慰亡灵。我又想妈妈了,想得心痛、难眠、泪落如泻!
含泪挥毫,谨以此文对我的圣母妈妈表示无尽的悼念!妈妈的深情厚德,浩瀚如海,恕难一一尽述,只能把最为刻骨铭心之片断,昭告于众,以飨读者。
(一)《我的身世简历》
一九四四年,大旱,本已十分贫穷的农村我家,更是雪上加霜、度日维艰。我的爸爸时年不到二十岁,已经备尝艰辛饥寒,为谋生计,一个懵懂纯真的青年不顾外界兵荒马乱,绝然痛别新婚不久怀胎有孕的妻子和家人,与本村一个同样年仅20岁的青年王四,结伴离家远赴他乡。没想到世事沧桑,这一去便杳无音讯,两人再也没有回来,与家中竟成永别!
我妈妈韩氏,当时也只有21岁,爸爸走后三个月,妈妈生下了我,从此开始了母子一生孤苦相依的经历。爸爸走后的五十八年,妈妈一直没有改嫁,她茹苦含辛、初心耿耿、心无旁骛,一心盼望着夫君的归来,并像一棵坚强的大树,一点一滴地荫护着我的身心,一门心思地育我长大成材。
终于,苦尽甘来,她把我送入了大学、参加了工作、建立了家庭、养育了儿孙。但是老人家却于守寡58年之后,因病离开了这个世界,驾鹤西归,享年七十九岁。呜呼我母:苦哉、哀哉、善哉、伟哉!
如今,我的四个女儿都已成家立业,大家庭阖家17口人,四世同堂,生活幸福、其乐融融,此皆我妈妈的福荫所至,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二)《终生难忘的爱心之旅》
今年清明节前夜,朦朦胧胧之中,我做了一个十分奇异的梦。一梦醒来,竟然泪湿枕巾,但却又有一种十分甜美的感觉,好多天都一直在暖着我的心房。
72年前,我和妈妈作了一次特殊的旅行,那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次亲情经历,虽然不是什么曲折惊人的故事,但却是对母爱最为深刻的一次诠释。清明这个梦,竟然酷似那件事情的真实重演。
话要从头说起。年我5岁的时候,在菏泽做生意的爷爷怕我们母子在家乡吃苦受罪,便把我们接去,在青年湖畔的赵家大院里租赁了一间房屋居住,并把我送进了第二完小开始读书。
我是妈妈的掌上明珠,妈妈总是太娇宠我,都上小学了还让我吃奶。有一次少先队员们佩戴了红领巾,而我没有,于是回家大闹一场,立马叫妈妈给我也做一个,妈妈二话没说就照办了,下午戴到学校一看,人家的红领巾都是白线跑的,唯独我的是黑线的,一个小伙伴告诉我,他是少先队员而我还不是。于是我马上摘下不戴了;还有一次,老师讲抗美援朝,说到常香玉奶奶给 捐了一架飞机,我们小朋友应该怎么做呢?我回到家里,就让妈妈到商店给我买了一个玩具飞机,下午带到学校交给老师,老师微笑着说:“大家要向小田田的爱国红心学习,不过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学好文化就是爱国,以后长大了我们再捐大飞机吧,谢谢田田同学!”然后老师又把小飞机还给了我。当时不知出了多少这样的笑话,但是每一次妈妈都总是满足我的愿望。
过了一段时间,放麦假的时候,妈妈和我牵念奶奶,决定回去看看,并决定全程步行。爷爷考虑我年龄太小,妈妈又是小脚,菏泽离老家四十里路,弱妇幼子,步行实在艰难,便打算让我们乘坐当时十分稀少的汽车,或者雇上一辆马车。但我妈妈生性要强、吃苦耐劳,认为自己虽是小脚,但还年轻力壮,而且步行可以省钱,所以决意步行回乡。爷爷拗不过她,只好勉强同意了。
那天,我们离开赵家大院,上了土城墙,走了一段之后,越过护城河,离开了菏泽城。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散发着淡淡的麦香,绿叶茂盛的柿树林一片接着一片,让空气格外清新;杏子熟了,一个个金*色的让人馋涎的大杏挂在枝头,只是太高了,美不可及;连绵的村庄升起一缕缕的炊烟,展现着一派欣欣向荣的生活气息,这大自然的一切,让人感觉美妙极了。我们抄了近路,走的是田间的土路。我像一只小狗在前面兴奋地奔跑着,一跃一跃的,有时还会让身体转着圈走,又有时两个肩膀一耸一耸的,象个展翅飞翔的小鸟。
妈妈在后面迈开小脚碎步,奋力地追赶着,不时地呼喊着“慢点慢点,小心不要摔倒”,看着前面蹦蹦跳跳、顽皮活泼的儿子,她的脸上堆满了舒心的笑容,就像在欣赏一个小小明星的精彩表演一样。一个年轻美丽的小脚少妇,追逐着一个伶俐可爱的顽童,形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线。路边割麦的男男女女们都停下了手,直起腰来,微笑着,很有趣味地观看着我们的表现。有两个小男孩还从地里跑过来,友好地递给我一束发青未熟的麦穗,教给我怎样用双手搓麦粒吃;还有一个小女孩领我去追拍麦田里飞舞着的一只美丽的蝴蝶。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这样热情友好的玩伴。
我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好风光,不知疲倦地跑着,心里快乐极了,现在考虑起来,那心理就是觉得身后有个慈爱的妈妈,妈妈就是个安全的靠山,推动着这小小的心灵欢乐向前;现在回味起来,那就是母爱呵护下所形成的一种幸福感、安全感、力量感。后来,当我怀念妈妈最甚的时候,总是会首先想到这次艰苦而快乐的、终生难忘的旅行,主要是回味那种特殊的思想感受,回味起来觉得温馨极了!
大约走了20多里,我们在一个村头的小池塘边坐下来休息。妈妈拿出爷爷给买的食品让我吃,我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妈妈没有吃,坐在一旁,深情地看着我狼吞虎咽。我抬起头来说:“妈妈你怎么不吃?”妈妈说:“小孩子饿得快,妈妈还不饿,田田吃得多一些,妈妈心里就高兴,比吃到自己肚里都强。”(这几句话,我牢牢地记了一辈子)过了一会,妈妈又心疼地问我累不累,脚上起泡了没有,还有20多里地身体能行吗,我回答说“没事妈妈,你脚那么小还能走路,田田是个男的,大脚丫子,走路能行的。”妈妈把我拉到身旁,用头发贴着我的脸颊,怜爱地说“我的乖乖儿子,真懂事,像个大人一样。儿子,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快快长吧,长大了娶个好媳妇,就不用妈妈再操心了。”我鼓着嘴说:“妈妈,我不要媳妇,爸爸不在家,我要陪着妈妈,好好孝敬你。呃,妈妈,我爸爸长什么样,他到底去哪儿了,怎么老是不回来呢?”妈妈的眼圈顿时红了,她扭过头去,似乎是怕我看见她在流泪,她低声地哽咽着说:“你爸爸...,你爸爸出去给你挣钱去了,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了...。田田,我们走吧。”
在妈妈坚强意志的带动下,我这个小小男孩始终兴致不减,坚强地走着,我们母子终于胜利地完成了这次特殊之旅,走了将近四十里,回到了乡下的老家。见到奶奶,大家都哭了。
当我从这个梦中醒来的时候,我记得我哭着喊了一声:“妈妈,你在哪里?再领我走一回吧!”
(三)《妈妈终于扬眉吐气了:保姆的儿子高考独占鳌头》
年,我爷爷因病去世,全家的生活更加艰难。幸好妈妈擅长织布,织了布卖点钱花,家中生活才得以勉强维持。只是爸爸已经走了九年,却迟迟没有回来,妈妈和我倍感寂苦。
记得是在年,正当我们家在贫穷凄苦中艰难度日的时候,一个在县直机关工作的亲戚来到了我们家中,说是想介绍我妈妈到城里去当保姆,给县委书记卢洪家照管孩子。妈妈觉得自己没有文化,又没出去见过世面,雇主又有这么高的官阶,心中便十分忐忑不定,深恐自己不能胜任。那亲戚深知妈妈的品行、为人和持家能力,相信她能做好,便一一细数那卢洪夫妇的诸多好处,终于打消了妈妈的顾虑,跟他来到卢洪书记家中。这一去就是八年之久,妈妈先后为他们家看大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彼此亲密无间,视同家人。
妈妈刚去的时候,卢洪书记家只有一儿一女,是一个四口之家。卢书记生于年,山东莒县人,自幼父母早亡,孤苦贫寒,14岁参加革命,17岁加入共产*,很早就在胶州担任*的重要领导职务,年调到定陶县来担任县委第一书记,时年27岁,他是本县解放后最年轻、口碑最好的一任县委书记。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既具有革命*人的威严,又显露出端庄和慈祥。卢洪的夫人刘守荣,是一位绝美佳人,她是山东蓬莱县人,年生,很早就参加了革命工作,年随新婚丈夫卢洪一起来到定陶,任团县委书记一职。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来描述她超人的美丽才好,虽然她也只是一个凡人,但是她的容貌、她的品质、她的气度、她的胸怀,都俨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间观音。特别是她眉宇间所蕴涵的浓重慈爱和那宽厚硕大的耳垂所显示的巨大福祉,让人从内心里感到高雅圣洁、可亲可敬。家中的一对金童玉女更是人见人爱,他们就象两个活泼可爱的小猫眯,是整个县委大院的公共宠物。
我们那位亲戚先前已经详细地向两位雇主讲述了我们母子的悲苦遭遇,也讲述了我妈妈吃苦耐劳忠厚善良的优秀品质,及至我妈妈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更是亲眼看到了一个朴实沉稳素雅整洁的农村女性,这使二位雇主深感同情和满意,他们当场决定向我妈妈每月支付20元的工资,条件是我妈妈一定要用心照料好他们的一对儿女。这是一个非常宽宏的决定,当时定陶县的保姆工资中,还没有这样高的先例。
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那个贫穷落后的时期,20元工资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可以举几个实例来说。比如说当时2分钱就可以买一个鸡蛋;比如说5分钱可以买一斤烟台红香蕉苹果;比如说一个普通干部和正式工人的工资也不过是20几元,但是基本上就能够维持一个家庭的生活。所以,卢书记家开给我妈妈的工资还是相当优厚的,对我母子二人的生活和学习是一个极大的照顾。我妈妈也确实没有让他们失望。她从小就跟我姥娘学会了料理家务,对于纺纱织布、浆洗缝补、劈柴做饭等各种活计无不精通。来到这里,由于条件较好一些,家务事并不比乡村那样繁杂,所以她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很快的,县委大院里都知道卢洪书记家里来了一个好保姆。
人们经常看到我妈妈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胸前还端着一个盛满衣物的洗衣盆,小脚迈着快步,到院后的池塘边去洗衣服,所经之处,是一片惊奇的目光和啧啧的赞叹。妈妈一刻也不松懈地监护着两个孩子,细心地为他们安排好每天的衣食睡玩,她夜里难以安睡,白天更难安闲,有时候还要带着孩子赶集上店,有时候还得为全家操持饭餐。妈妈的勤勉耐劳赢得了整个家庭的认可和倚重,很快彼此的感情就融合在一起并且日渐亲密。我妈妈贴切自然地称他们卢书记和守荣,我称他们卢叔和婶子,他们则称我母亲为大嫂,孩子们亲热地喊着娘娘,喊我素田哥哥。
那时,每到星期天的时候,我都会到县委大院来看看,说是看这个看那个,最主要的还是牵挂我妈妈。卢叔和婶子对我很关心,经常问长问短,询问我的学习情况,也很关心我的物质生活,时不时给我买点吃的穿的,那疼爱,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一样。我看妈妈太辛苦,心里甚是不忍,总是想法帮她办点小事情。妈妈知道我学习也不容易,总是心疼地说:“田田呀,学习当然要好,但也不要把身体累坏了。尽你努力,学什么样是什么样,将来考上学就去上,考不上就回家和妈妈一块去种地。咱又不图大富大贵、大红大紫,要紧的是求个平平安安、没灾没病,将来混个不缺吃穿,妈妈也就知足了。作业写好了没有?写好了就领着小孩子们去玩玩吧,可别死学习累着昂。”
听了妈妈的话,我心里热乎乎的,知道妈妈是在爱护我,是在给我宽心、缓解学习压力。没有了压力,我学习一直积极而愉快,成绩突飞猛进,到了高三,我已经成为年级最顶尖的学生了。
这期间,还有一件事情震撼了我,大大地触动了我的心灵和斗志。那是年,一场风波突然来临,卢叔、婶子和我妈妈遇到了一件令人堵心的事情。当时,整风运动开始,机关里贴出了很多大字报,其中有一张大字报写道:“卢洪书记家的韩保姆*治背景复杂,其丈夫解放前外出未归,生死不明,历史不清,作为县委第一书记,卢洪同志家竟然雇用这样一个疑似阶级异己分子,并且关系十分密切,请问你的阶级立场哪里去了!敦促卢洪书记立即辞掉韩保姆,认真认识和改正错误。”大字报贴出之后,县委大院一片哗然。
我妈妈从其他保姆口中得知了这一情况,便向卢叔和婶子请求辞退。我妈妈说,不管人家说得对是不对,反正都是我给你们惹出的麻烦,你们对我们娘俩的恩情,我不能再报答了,让我走吧,我不能再继续连累你们了。卢叔和婶子镇定自若,看似对此事早已心中有数。守荣婶子和颜悦色地说:“大嫂,这事是他们说得不对,你可不要往心里去,你有功无错,我们不会让你走的,我们自有道理和办法去处置这件事,你就放心好了。”
于是,妈妈忐忑不安地留了下来,不久事情就慢慢平息了。我当时并不知晓这件事情,后来有一次,我在上高中的暑假中偶然和县委机关的一个张叔叔聊起来,他才向我透露了这件事,并对卢叔的处置很佩服。张叔叔说:“卢洪书记当时在一次县委机关干部座谈会上,曾经发表了一个非常感动人和折服人的讲话,让人历历难忘,牢记在心。卢书记说,大家都知道,简明地说来,我们共产*的宗旨就是解放劳苦大众,我们的工作作风就是实事求是,前些日子有的同志就我家使用保姆的问题提出了质疑,今天我想趁此机会谈一谈自己的看法。事实上,我家保姆韩嫂和她的丈夫,都是旧社会的受苦人,是我们真正的阶级兄弟和姐妹,他丈夫为求生存流落他乡,至今杳无音信,她领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父亲的可怜孩子孤苦度日,他们母子的命运,已经够苦的了,如果我们对于这样一个旧社会的受害者不仅不予以同情和帮助,反而要在*治上加害于她,毫无道理地把她视为什么阶级异己分子,那么我们的阶级立场难道就是正确的吗?我们作为共产*人,良心又何在!基于这样的基本认识,我决定继续留用韩嫂做我们家的保姆,因为我认为这样做是完全符合*性原则的。卢书记的讲话句句在理,掷地有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悦诚服,点头赞叹。”
张叔叔的话还未说完,我的脸上已是泪水涟涟。我心里默默地说:卢叔、妈妈,孩儿还不知道你们为了我,曾经承受过这样巨大的*治压力,怎样报答你们呢?!我只有努力再努力地去学习,誓要成功!
转眼到了年夏天,我和同学们一起步行去菏泽,在菏泽二中考点参加了高考。第一天一切顺利,第二天上午考试数学,想不到出了意外:因为天热手上出汗,汗水浸湿了试卷,心慌意乱之下,我的数学考“砸”了。幸好老师及时劝慰引导,后面几门还是发挥出了高水平,考得都不错。
我忧心仲仲地回到了县委大院,见到了妈妈,感到甚为沮丧和愧疚。妈妈看出我的情绪不佳,并未多问什么,而是轻轻地说:“考了好几天,累坏了吧?好好歇歇,妈妈给你做点好吃的。”我有一点想哭的感觉,呐呐地低声说:“妈妈,我没有考好,也不知能不能录取到呢。”
然后我向她诉说了数学考试时的意外,妈妈自责地说:“呀,这不是你的错,是妈妈粗心没有想到,早知道这样,给你带上两个干手巾,把手裹上就好了。”稍停,妈妈又笑着说:“反正是考完了,什么也不要想了好吗?想也要想开点,平常学习那么好,你如果觉得没有考好,别人兴许还不如你呢。再说就算考不上,大不了就是和妈妈一起去种地就是了,你已经尽了努力,我不会责怪你的。好吧,该吃的吃,该睡的睡,我已经给你求过神了,你不会太差的。”一番话说得我心宽气和,妈妈,你太宽待你的儿子了,有你的包容,我的心就如天高海阔,有了温暖、信心和力量!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我终于收到了来自山东大学的新生录取通知书,这是我的第四志愿。记得那一天,当我把那个长长的牛皮纸信封带到妈妈面前报告这一喜讯的时候,她双手颤颤地接过去,抽出那张精美的通知书看了又看,眼圈渐渐红了,接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了下来,滴在她的衣襟上和地面上,然后怔怔地看着我的脸说:“儿啊,我的苦儿子、我的好儿子啊,咱们娘两个总算熬出头了”,我喊了一声“妈妈!”就伏在妈妈怀里,和她一块痛哭起来。
这时候,守荣婶子下班回来,进了屋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录取通知书和我母子抱头痛哭的情景,她走过来拉着我妈妈坐到床上,一边用手帕为她擦着眼泪,一边爱怜地说:“大嫂,是不容易,真不容易啊!这孩子真是争气,你熬他也熬得值了。”说着说着,她自己也禁不住泪流满面了。
稍顷,卢叔也回到家中,我迎上前去告诉他我被山大数学系录取了,他脸上掠过一抹惊喜,连说“好啊好啊,太好了。”然后我看见这个有泪不轻弹的刚强之人的眼眶里,也在闪动着喜悦和激动的泪花,中午,婶子精心安排了一桌十分丰盛的饭菜,以示庆祝。
消息很快传了开来,书记保姆的儿子高占鏊头,考上了对于本县来说录取得最好的重点大学,这件事轰动了定陶古城,接着又传遍了全县,在当时成为一项美谈,我也成了定陶一中以后几届校友的楷模。上学临走的时候,卢叔把一支珍贵的金星钢笔和两本厚厚的硬皮精装的日记本送给了我,还告诫我不要骄傲,要继续努力,争取做一个出色的大学生;守荣婶子则是精心为我准备了一大兜好吃好用的东西,还把元钱摁在我的手中让我到校以后零花;小弟小妹们也围拢过来,恋恋不舍地依偎在我的身旁,说他们会非常非常想念我,让我经常写信来,说着说着小弟小妹们也难过地抹起泪来,我望着他们可爱的小脸,眼眶也湿润了。
我和妈妈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临行的晚上我一直守着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两个人一宿都没有睡意。我说:“妈妈,我要走了,这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远离你,你不要难过,我会不断给你写信的。你自己在这里,不要省吃俭用,一定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让我在外也放心。”妈妈的眼泪一直就没有断,默默给我收拾着行囊。大皮箱装满了东西,正是“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还有两件贴身的东西:一个托人精心制作的小小桃木剑,一个装着硃砂的红绸布香囊,据妈妈说,这都是为我避邪保平安的好东西。真是的,妈妈只差把心割下送给我了。
第二天,我黯然离开亲爱的妈妈,登程去求学。到校之后,每隔几日,我就会写一封信给妈妈和婶子邮去,第一个学期,这种信件就写了40封之多,妈妈也不断托人给我捎些吃用的东西。
不久之后,卢叔和婶子调离定陶县,他们的孩子也已长大,妈妈不想远离家乡去异地,便告辞他们,返回农村老家一人独住,日思夜想,时刻盼望爱子归来守她。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许素田,年生,山东菏泽人,年考入山东大学数学系,年文革中毕业,被分配到山东莱阳姜疃高中任教,后调回定陶一中任教务处副主任兼任高三数学,年被评为山东省第一批高级数学教师,年退休。作者自幼喜欢读书、酷爱文学,喜欢写作,时有作品发表。